“不就是一座长安城嘛,毁了也就毁了。”
“帝王会老去,英雄会迟暮,美人生白发,坚不可摧的城池终究会被攻破,万丈的宫墙楼阁夜终究会有倒塌的一天……不可惜,不可惜……”
巨熊已经很老了,一张大圆脸已经变得有些尖了,至少下巴没有那么圆润,整头熊看起来不再那么憨厚,隐约透着一股子奸诈气。
不过,它对李治还是一如既往的温顺,趴在身边,隆起肥硕的脊背,任由李治上下摩挲。
“人心好坏,这一次就能全看出来,他们以前干的阴私事情也会全部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我期望我的兄弟们能逃过一劫,更希望云初能在这场波动里毫发无伤,我甚至期望这一场暴风过后,长安还是那个长安……”
“人喜欢在少年时发梦,在青年时期追梦,在成年之后造梦,然而呢,到了老了,就会发现自己以前所追求的不过是镜花水月,梦造的再好,也拿不走,最终是一场空。”
巨熊安静的听着李治在他身边絮絮叨叨的说话,只是偶尔嘤嘤的回应两声,并且会用自己湿润冰凉的鼻子去触碰一下李治同样冰凉的手。
“先帝曾经说过,得到的越多,等到什么都抓不住的时候,就会衍生出巨大的恐惧来,这个时候人就会疯,会做出很多不可思议的怪事情出来。
我现在,应该到作出怪事情的年纪了吧?”
飞瀑亭外的水珠落在了巨熊油亮亮的皮毛上,并不能钻进皮毛里面,在毛发上砸出一个小窝,就顺着皮毛流淌下来,而巨熊的皮毛上滴水不沾。
云初将长安府兵尽数撤离长安,同时,也把召集起来的民壮解散归家,并且在同一时间里解除了宵禁,准许东西两市开市,也同意流水牌子开市。
十六卫的府兵们很听话的留在军营里,储粮不够,长安,万年两县的主簿们就筹集了一些,不敢送多,还是以五日为限,也就是五天送一次。
百骑司的人也不再强迫府兵们忍饥挨饿,同意他们在军营里自由活动,只是不得擅离军营。
总体上事情不大,百骑司在接下来的三天时间里只诛杀了一百多个擅自离开军营的,这个数字跟八万人的总数比起来,算不得啥。
在大唐万国颂德天枢的火焰的照耀下,长安皇城里的厮杀声依旧不绝于耳,只是,长安百姓似乎并不在意皇城里的厮杀。
生活还要继续。
于是冷清了七天的长安城逐渐变得繁华起来了。
百姓们之所以不再害怕兵灾的重要原因就在于他们有一个值得信任的县尊,这位县尊曾经在单人匹马在百万大军中杀了一个三进三出不说,还一口气阵斩了八十多员敌方猛将的头颅。
所以呢,当这位凶猛无敌的县尊披甲守在皇城门口的时候,在东西两市上讨生活的百姓们就认为,天,塌不下来。
云初让不良人抬来沙袋,将皇城的三座大门统统堵死,只留下宫城后面的朱雀门供他们离开,任何想要从皇城里出来的人,都会遭受来自不良人们的密集的箭雨。
雍王贤的大钢牙早就换成了更加美观的象牙,装上象牙的雍王贤看起来就格外地儒雅了,甚至有了那么一丝丝大象般的稳重。
“皇城里不但有十六卫的衙门,还有百官衙门,再深一步,里面就是宫城,太极殿昨夜发生了火灾,虽然被迅速扑灭,这就说明里面的厮杀已经波及到了宫城。”
云初咬着胡饼道:“着火的太极殿能被人迅速的救治,就说明里面的战事是瑞春他们占优,皇城这里的战事已经逐渐平息了,贼人在宫城放火,说明他们已经是强弩之末。”
雍王贤道:“君侯,晋昌坊何时全面开放?”
云初笑道:“晋昌坊早就开放了呀。”
雍王贤道:“没有,至少本王今日想去大食堂吃一碗面,结果没吃上,那里大门紧闭。”
云初道:“大食堂为了给府兵们煮饭,已经好几天没有开门营业了。”
雍王贤道:“开开门吧,让本王的家眷住进去。”
云初面无表情的道:“好多豪门大户,在我解除宵禁的第一天就拖家带口的离开了长安,雍王也可以带家眷离开。”
雍王贤低声道:“我觉得城外可能更加的危险。”
云初微微点点头,就让张甲去安排雍王府家眷进入晋昌坊的事情。
雍王贤换上一身甲胄,找来一张软榻就跟云初并排坐在棚子底下,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被他用沙袋堵住的皇城大门。
半个时辰之后,万年县的官员,以及小吏们就带着软榻来了,一个个安静的坐在云初跟雍王贤的身后,注视着皇城大门。
再后来,长安县的县令跟主簿武氏兄弟带着长安县的大小官员带着软榻来到皇城门口,陪着云初一起安静的注视着皇城大门。
再后来,被囚禁在金吾卫大营的金吾卫将士们也来到了皇城门口,他们没有造反,而是学云初的样子盘膝坐在地上注视着皇城门口,不论胆战心惊的百骑司如何用皮鞭抽打,也岿然不动。
再后来,长安百官们也就来了,他们来的晚,却要占据最前面的位置,结果,人家不让。
等长安百姓们闻讯排在这些官员身后的时候,往日宽阔的朱雀大街上已经人满为患,很少有人作声,大家都把目光放在了高处的皇城门口。
“战事今天就会结束。”武承嗣凑到云初身边低声道。
云初冷冰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