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13号周天,范宁即将出任圣莱尼亚交响乐团常任指挥的前一天。
啄木鸟咨询事务所。
“希兰小姐,本周的金朗尼亚钟表厂劳工健康状况报表。”一名男性文职人员敲响了226办公室的房门,用敬重与欣赏并存的眼光,看向坐在办公桌前,穿轻纱白裙的小姑娘。
“辛苦了。”希兰伸手接过,“门罗先生这次度假是到多久来着?”
“应要休到8月18号,希职人员回答完后,又说道,“圣塔兰堡方面对钟表厂的原料供应方有新的调查进展,那家瑞拉蒂姆化学贸易公司,和一位名叫格拉海姆的人关系较为密切。”
“…我明白了,谢谢。”希兰眼眸扫过报表数据,睫毛垂下片刻,然后如此说道。
待得文职人员带上房门后,她将最新报表插进活页夹中,再整本哗啦啦翻阅了一下。
「5月5日-11日:重症劳工存量5人,新增死亡3人,累计死亡102人。」
「5月12日-18日:重症劳工存量6人,新增死亡3人,累计死亡105人。」
「5月19日-25日:重症劳工存量10人,新增死亡1人,累计死亡106人。」
「6月9日-15日:重症劳工存量23人,新增死亡8人,累计死亡119人。」
「6月16日-22日:重症劳工存量43人,新增死亡12人,累计死亡131人。」
「6月30日-7月6日:重症劳工存量160人,新增死亡95人,累计死亡244人。」
「7月7日-7月13日:重症劳工存量115人,新增死亡102人,累计死亡346人。」
“…没想到卡洛恩曾经的估计这么准,在年中时死亡人数果然迎来了一个爆发期。”
看到这个数据的变化趋势,希兰深感触目惊心。
她的升学考试已于昨日结束,前些日子除了更稳妥地准备考试外,就是在协调跟踪劳工案的事情,这件事情的严重程度不仅体现在极其滞后又极其庞大的伤亡上,还有一点…始作俑者——超验俱乐部的“体验官”埃罗夫至今动向不明。
门罗律师有超过8个月的时间几乎没有休息,他的精力全部耗在了搜集整理证据、研读当局政策、提供法律咨询等琐碎的事情上,在前期工作已告一段落,而又暂时无法进一步推动的情况下,他选择了先皮奥多休息一个月。
他前期的工作成果,让工厂给出的方案从4月份的“为每个死去劳工的家庭补偿38磅5先令9便士”,到了目前的“62磅15先令”,不仅后来死亡的人获得了这一补偿,前期已发放的人也进行了补差。
——这里还有个很微妙的措辞,厂方和这边商讨兑现方案的时候,坚持拒绝在声明中使用“赔偿”一词,而只接受“补偿”。
不过对于劳工家庭而言,拿到的多少才是最现实的,此问题上指引学派也没做过多坚持,目前的这个数额,已经超过了门罗此前对帝国政策预估的上限。
其中之缘由,自然有指引学派对厂方的持续施压,但更直接更现实的因素,还是近一个月来死亡人数增长得实在太多太多了。
在这起事件的后续严重程度上了几个层级后,当局也需要考虑来自社会、民众、媒体等各方面的舆论压力。
砰砰两下敲门声响起。
“希兰,早上好。”范宁轻轻推门而入。
“范宁教授,早上好。”小姑娘坐在办公桌前,用手撑着侧边脸颊,回应着他的招呼。
…希兰的这种称呼是跟谁学的?范宁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他轻咳一声,想到了一个合适的闲聊话题:“你的升学考试准备得怎么样了,应该没有任何问题吧?”
“…我昨天已经考完了。范宁教授。”
范宁当场愣住,尤其他在最后对自己称呼里,听出了那么一丝丝咬牙切齿的意味。
这二十来天,自己完全沉浸在了调查工作和如烟往事中,大部分时候都在各教堂的档案室或各事件相关地,虽然也时不时地回指引学派做一些休息或思考,但作息时间比较诡异,而且自己也好像从来都没主动去这一边走廊串门。
“抱歉,希兰。”
他不好意思地表达了歉意。
以希兰的品学兼优程度,升学考试的意义自然不在于过与不过,更重要的还是与初级文法学院毕业的意义有关,虽然自己这段时间的调查动机她清楚,也的确很繁琐很耗费精力,但回头想想…也不至于到了“失联”的程度。
作为一条战线上的共事者,适时分享一下进展是应该的,况且自己之前毕业的几个重要节点,希兰都比较上心。
然后他开始说正事,先是概述了在特纳美术馆溯源工作中了解到的,上个世纪从维埃恩管风琴家到塔拉卡尼大师,再到安东教授与哈密尔顿女士的往事,然后分享了自己对这些事情里几处蹊跷细节的思考。
希兰听到了自己父亲少年时代的老师的故事,神色有些惊讶也有些惆怅,显然此前她对此了解不多,而维埃恩管风琴师的一生音乐经历,的确是容易让人感怀伤逝。
最后范宁说出接下来的行动计划:“我们需要去找寻一位名叫艾德琳·哈密尔顿的年长女士,她是乌夫兰塞尔著名的病理学家、心理学家、传染病学家…嗯,这样的公众身份取得联系应该不难,最好是近期能够与她见面谈话一次,但为保证效果,预先了解她的近况、空档和性格是必要的…”
“门罗律师已和这位女士打过交道了。”希兰听完后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