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原本有些热闹的气氛现在全部落空了。
远洋行旅的瓦尔特一家和两位小姑娘清走了所有的随身物件,看样子瓦尔特也遣散了管家、厨师、听差、车夫、园丁、所有仆人和浣洗工。
效率挺高,不过这也是范宁自己交代的。
偌大的别墅现在只有自己一个人。
范宁最初还带着点兴致给自己泡了壶茶,往会客厅面前的长茶几上一搁,又在储藏间寻了些浆果点心,整个人往簇绒沙发上一坐并翘起了二郎腿。
但不出十分钟他便站起了身往盥洗室走去。
倒不是因为什么百无聊赖。
事实上范宁的性子是最耐受孤独的那一类男生,只是在深夜里一个人实无必要在这儿消遣时间,唯一的去处选择,只有洗漱上床就寝。
一夜无话,梦境也是稀疏澹薄。
世界净洁之时,日出,鸟声如洗。
由于范宁前夜没休息,这下可能是睡得稍微久了一点,等自己醒来的时候,透过窗灵的日光已经照得身上发烫了。
“哗啦——”凉水扑面。
洗漱完的范宁披着睡衣、敞着胸膛、踩着拖鞋懒懒散散地走出盥洗室。
他直接推开了起居室后门,准备下楼抄近路往纳易加湖边转转。
但当他继续推开走廊上第二道通往庭院的门时,整个人瞬间怔在了原地。
微风在吹,鸟儿在叫,色彩缤纷的花丛中蝴蝶飞舞。
一袭澹蓝色衣裙的夜莺小姐在清水池边的秋千上晃荡。
她嘴里轻声哼着《美丽的磨坊女》第一首的旋律,看到站在门前台阶上的自己后,愉快地笑着抬手问好:
“早安,老师。”
范宁站了足足超过十秒才迈出步子。
走近后,少女用脚蹬停了晃荡的秋千,与他四目相对。
“露娜呢?”范宁羊装平静问道。
“她在小餐厅里做早点,刚去,一部分,玫瑰花酱饭团和草药茶。”夜莺小姐笑意盈盈地仰着头,“你不是总觉得厨子揉出的口感不如她的软糯么……”
她说完后,看到范宁似乎想坐下来,又稍稍腾挪身体,让出了一个位置。
范宁在秋千落座后,起初随手扯下一片花瓣,摊在掌心沉默着端详起来,但思索了很长时间后,眼里的困惑之意越来越浓,最后俯身抱头。
“老师?……”
安担忧地看着他,又不知道该做什么好,只得小心翼翼地把一只手虚搭在他背上。
良久后范宁坐直身体,脸色似乎已经恢复平静。
“最近有做了什么值得一说的梦吗?”他问道。
“有!就昨晚!”安当即开口,神态是如释重负的轻松,“我梦见你安排我和露娜一起跟着瓦尔特师兄去北大陆,还马上就要我们动身,而且奇怪的是露娜也说她做了类似的梦……”
范宁眼神中流动的光芒凝滞了起来。
夜莺小姐拉着自己一束黑发,嘴角噙着笑意:“我好复杂好惆怅呀,觉得这是改变人生轨迹的机遇,又舍不得走这么突然这么快,觉得自己应该提要求‘老师不走我也不想走’,但又觉得怎么能不听老师的话呢?…...然后,就这么登船离开了,还好是个梦,感觉醒来时我都还在纠结懊恼……”
“老师,你怎么会问做梦的事情呢?难道你知道吗?露娜更早些告诉了你?”
“你最喜欢《诗人之恋》的哪一首?”范宁凝视她的眼睛。
“第五,《愿我的灵魂沉醉》。第九,《笛子在奏,琴声悠扬》。”少女用双脚轻轻拨弄着摇曳的花丛。
范宁微微颔首,然后缓慢站起身来。
没有走掉?
这几人居然没有走掉?
是了,范宁这才看见走廊上有几位女仆正在穿梭忙碌,远处花丛中,几位园丁的遮阳帽时上时下地浮动着。
从夜莺小姐的言下之意来看,早膳也有厨师在和露娜共同准备。
而昨晚深夜自己回到的别墅明明空无一人,现在这样只能说明……
自己以为在醒时世界作出的安排,只是做了一场梦,实际上人一个没走。
昨天的确感觉昏昏沉沉,万分抽离。
难道南大陆的特殊之处,是变成了一片无法离开之地?
自己在神秘学典籍中从未看到过这样的桉例,但它真就发生在了自己身上?
“待会用早膳时我再过来。”
他直接起身往那排客房走去。
瓦尔特也是高位阶有知者,而且神圣骄阳教会的体系可能有些自己不知道的手段,这是自己当下身边,除了琼以外同样不可小觑的一个帮手。
以这位指挥家的信仰,只要天上那颗太阳不掉下来就行,前天晚上不凋花蜜消失的问题他完全无所谓,但现在这事情是把所有人都卷进去了。
第一次的出海安排落空,按理说现在可以再试一次,但范宁觉得还是先商量一下比较好。
见到房门开了一小半,窗帘也未完全合闭,范宁就没有客套,直接推开瓦尔特的房门。
然后他第二次怔住了。
枕头和床单崭新、干净、整齐,也没有任何随身物件放在房间内,隔壁另两间瓦尔特的子女和侄子的卧室同样如此。
“瓦尔特又真的离开了!?”
五分钟后,餐厅。
“老师,你一定是没有休息好。”露娜为范宁倒着草药茶。
“作曲一定比演唱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