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第二日要早起,江山早早就躺下了。
窗台上的老猫,头搁在窗框上眯着眼。
江河坐在老三的写字台上,一张计划生育的画稿已经被修改了好久。
如果这一会有人在一旁打量画稿,就会发现图里年轻的爸爸与妈妈,越改越像江河与吕晓。
女生寝室里,同样也坐在书桌前的江川,咬着钢笔发愣。
小哥今天在饭桌上问了自己一个问题:“今年想考哪所大学?”
可现在的问题是,她能不能考上大学。
坐在上铺的江小鱼,正在给她的日本洋娃娃梳头发,手里拿的梳子正是李若诚的那把飞机梳。
静坐了半响后,江川的目光开始涣散。
然后:“小鱼,下去玩,小姑要睡觉了。”
“小姑姑,我也想睡一次上铺。”
上铺,一直是江小鱼和江小白的乐园。
“不行,”江川寸步不让:“你忘了上回奶奶是怎么揍小姑的了!快下来。”
江小鱼不好意思的抿嘴笑了:“好!”
两间房的过户手续,已经在房管所办得了。
粉刷的任务,交给了二哥。
这一会坐在汽车上的江山,像遭了霜的茄子般哈气连天!
盖了件高仓健的风衣,晕晕乎乎瞌上了双眼。
“江科长,”丁铃铃的手里,有一包话梅:“要不要来一颗,吃了就不晕。”
“我这不是晕车,”江山在纸包了捏起一颗:“就是犯困。”
“昨晚没早睡?”
“睡了,但我一坐车就困。”
“你说,万一刘小庆她们不在黄山怎么办?”
“他们剧组现在就剩两个地方的戏了,一个是荆州,一个就是黄山。”
眯着眼的江山,这一会像个算命先生:“准错不了!”
错不了就好。
距离黄山越近,就越兴奋的丁铃铃,挑了颗大的话梅仍进嘴里。
终于,
“到了到了,”丁铃铃拍醒了江河:“江科长,快醒醒。”
1979年的黄山,还不是日后交通便利的旅游胜地。
戴副局一听他们要去黄山采访,专门帮在当地联系了一辆公车。
看着漫漫来路,江山这会再想想。
还真多亏了戴局帮把手,不然他都不知道该怎么上山。
黄山上的招待所房间,设施非常简陋。
仅一套桌椅,两张床、一盏吊灯、两只茶杯。
刚刚路过208房间时,江山请服务员打开让他看了一眼。
居然和他这件房是同样简单的布局。
三个月后,总设计师不但会入住这里,香江《白发魔女传》的剧组,还将有幸与老人留念合影。
一想到这,江山立刻就不困了,拿出相机把房间里的一桌一椅都仔细拍了下来。
“江科长,”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
端着相机的江山,一把拉开了房门。
满面红晕的丁铃铃,吓了江山一哆嗦:“你这是……怎么了?”
“你跟我过来,”丁铃铃鬼鬼祟祟的压低了嗓音:“小点声。”
江山眼一亮:“发现什么情况了?”
丁铃铃白牙一亮,笑得难以形容:“跟我来。”
姑娘小手一招,江山立刻紧跟其后。
一前一后的两位,顺着走廊一溜走。
快到楼梯口时,前面的丁铃铃忽然停了下来。
江山也赶紧跟着收脚。
“你看那边,”两只手扒着墙的丁铃铃,鬼鬼祟祟的指了指楼梯的方向。
江山立刻皱眉,向前迈了一小步,稍稍探头一看。
这一看不得了,搁后世绝对算得上一款爆料。
他回头看了眼小丁,悄mī_mī的说:“没想到你还有当狗仔队的潜质。”
丁铃铃没听懂对方说了个啥,只知道赶紧虚指让他闭嘴。
江山笑了一下,继续看向楼梯。
楼梯之上,一位年轻的女同志正在艰难的攀着台阶。
圆圆的脸蛋,大大的眼睛。
齐颈的短发,此时因为浸透了汗水,而贴在了饱满的额头上。
白底小圆点的衬衫,瞧着要多朴素就多朴素。
“是刘小庆吧?”丁铃铃悄悄问道。
江山点点头:“就是她。”
“她这是在干嘛?”
丁铃铃表示自己没看懂。
江山没说话,只默默瞧着。
台阶上的刘晓庆,此时已明显体力不足。
但,她仍跪着一级一级攀着台阶。
手腿齐上,毫无形象可言。
原来在招待所就练上了。
之前江山只知道,刘小庆为了拍好《小花》中一段跪抬担架的戏。
人一到黄山,就开始在百步云梯上练习跪着爬台阶。
年轻时的刘小庆可是真的虎。
影片里磨破的单裤和血糊糊的双膝,就是她平日里练习的实景。
先是一片青肿,再是一片血糊。
江山扪心自问,只要没拿枪指着自己,他是一天都干不了。
“回去吧,”江山后退了两步:“她这是在练戏呢!”
“这是什么戏?”丁铃铃忍不住又看了一眼。
这一会的刘小庆,正坐在台阶上大喘气。
“你不看见了嘛,跪着爬台阶。”
“江科长,你不拍一张?”
“你以为我不想。”
江山手里这台佳能,一转一咔嚓的声音非常带感。
可也正是因为这,注定干不了偷拍的勾当。
第二天,赶在剧组还没动身前,《小花》的导演张铮接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