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宗城城楼之上,张平安被一根绳子绑着。
花道楼、花无常一左一右。
皇甫嵩却是站在一旁,似乎不想和花家兄妹站在一起,眉眼之中,颇有些厌恶之色。
兵家出身,虽也有兵不厌诈之说。
但是……将对方并没有上战场的无辜之人绑来,以作威胁,这不是他皇甫嵩愿意做出的事情。
仿佛是感受到了旁边鄙夷的眼神,花道楼微微一笑,看向对方:
“将军是对我的做法……有什么怨言?”
皇甫嵩冷哼一声:
“胜败之事,本就是双方将帅士兵之争。”
“你却拉一个无辜之人!”
花道楼却道:
“此人可不无辜。”
“他也曾经撺掇众人,为太平道筹粮。”
“那筹粮的几个家族,已经被我和妹妹全部诛杀。”
“当初,他侥幸活下来,就应该弃暗投明才是。”
花无常冷笑道:
“将军竟然如此不忿于我们的做法。”
“那我就将此人放了。”
“只是,等战争结束,这背后的是非功过,我们兄妹俩也自然会跟当即陛下好好说清楚的!”
皇甫嵩脸色一变再变。
握着刀剑的手,也是几次握紧,几次放下。
终于……哼了一声,不再言语。
对此,花家兄妹更是不屑一顾了。
一个将军而已,而且说到底,还不是什么代价都不肯付,只敢动动嘴巴在这里斥责他们。
正所谓两军交战,自然是不择手段的!
与此同时,南华道人也走了出来。
他没有带着任何人,就一个人扶着青竹杖,一步一步,走出了城门口。
抬头看着上方,南华道人心中也是一阵叹然。
到底……是没能帮平安挡住最后一缕劫数。
城楼上,花道楼居高临下的看着南华道人:
“说起来,你也算是我们这些人当中,唯一一个被人称为老仙的人物!”
“可你干不该万不该,也不应该和皇权作对!”
南华道人幽幽说道:
“皇权,并非高不可攀。”
“真正不能作对的,是民意,是人心。”
“试问,如今的洛阳城内,你们这样的人锦衣玉食,那也就罢了。”
“可你们将他人的性命当作草芥,肆意凌辱,肆意压榨,肆意屠戮。”
“你们依仗着皇权贵胄的身份,做着猪狗不如的恶事,还要让所有人都怪怪听话,俯首于尔等!”
“修道修道,你们修的哪里是道,不过只是自身的贪嗔痴慢疑五毒而已!”
“将无情当作忘情,将贪婪当作自然,你们也是枉披了这一层人皮!”
仿佛是被戳到了痛楚,花道楼和花无常的表情都有些扭曲。
“少废话!”
“南华道人,如果想让你的门徒活着,你就自己废了这一身修为。”
“否则的话,我们就将他推下去!”
话音落,花家兄妹却没有看到想象当中的卑微、怯懦,亦或者是气急败坏。
南华道人依旧是平静的站在那里。
他心里很清楚。
自己这个时候,如果废掉了自己的修为,根本救不了张平安。
而且,自己身后的黄巾军,自己的徒弟张角,也将会失去最大的靠山。
皇甫嵩本身忌惮的只有自己。
只要自己败了,他的大军必然是势如破竹,这是张角如今仅剩的命数根本无法抵挡的灾劫!
不过,自己如果不这么做。
那就是要背上冷漠无情,抛弃门徒的名声。
这是要坏自己的道心。
在往后修道之上,但凡自己只要迈不过这个坎,终身就没有办法再有寸进。
手段……的确是恶毒。
南华道人又看向了张平安。
终于:
“平安,你一人被抓了过来。”
“你娘亲呢?”
张平安顿时红了眼眶,顷刻间满脸泪水。
“唉……”南华道人点了点头。
结果如何,他已然清楚。
只可谓,一场红尘事,苦了多少人啊……
花道楼怒声道:
“南华道人,你还不动手!”
南华道人笑了笑:
“初次见到你们的时候,你们一副淡漠除尘的气度。”
“如今,有了魔心,连伪装都懒得伪装了吗?”
“也好……”
如此说着,南华道人再度看向张平安。
这一眼,带着一丝不舍和决断。
张平安笑了。
他知道,自己的老爷不会做那种糊涂事情。
若是因为自己,导致黄巾军破灭,导致张角死亡,这样的因果,反倒是自己无法承担的。
因而,张平安深吸口气,终于开口道:
“老爷!”
“平安前半生,跟着官府县衙作恶多端!”
“如今想来,也就是心如刀绞,不能完全放下!”
“承蒙老爷,这才有了焕发新生的机会!”
“这些年,平安过的很平安,也过的很自在!”
“现在,平安已经是孑然一身!”
“只是……累的老爷……还耗了修为,为我做了青竹杖!”
“平安发现,已然太晚!”
说完,张平安哈哈大笑起来,竟是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之中,纵身一跃。
花家兄妹没有想到。
皇甫嵩也没有想到。
张梁、张宝也是没有想到。
张平安哈哈大笑着:
“邪佞妖道,想以我的命威胁老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