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姐张玉月和母亲澹台琼的态度,在意料之中,在情理之中。只是在此之前,她始终抱有几分侥幸。两人彻底击碎了她的侥幸,让她大为恼怒。
反而是他十分平静,似乎早有预料,甚至还笑得出来。
正因如此,张月鹿并不想在家中停留,年节一过,便要返回玉京。
这便成了她最大的憾事、悔事。
这趟行程还是迎来了最坏的结果。
最后关头,齐玄素的奋力一跳,把最后的生机送给了她。
事到临头须放手,可做起来又哪有这
么容易。
虽然她不喜欢后悔,但又不止一次在想,如果她没带着他回家过年,如今会是什么景象?
大约一切都还是好的,她会提拔他做主事,他一定很高兴,因为主事有额外的补贴,他对太平钱总是敏感又斤斤计较的。
她也不会主动要求离开玉京清剿隐秘结社,两人便会有更多的时间相处,闲暇时可以逛一逛太清市,可以看新戏,或是玩玄圣牌。
亦或是这次查案,她便不会是独自一人,自然也不会如此拼命。他们大可在歇息闲暇之余,四处走一走,领略金陵的风光,去圣人庙、大报恩寺、燕子矶、羽化台。
而不会像今日这般,她极少离开真武观,深居简出,偶尔出门,也是捉人拿人。
她也相信他的能力,终有一天能佩慧剑,如果那时候再一起回家,也许就是另外的光景了。也许母亲乐意摆出还算和善的脸庞客气几分,也许他能和父亲成为一对忘年交,也许两人能一起走进大真人府,前去拜见天师,而不是她独自一人去见天师,他只能在外面等着。
夜深了,熄了灯,水银一般的月光从窗口照进来。
张月鹿推开桌面上的各种卷宗,留出一小块空地,然后趴在桌上,把嘴巴埋在臂弯里,只露出一双眼睛。
因为嘴巴被埋住了,所以就有些瓮声瓮气:“我的脾气不好,不会温柔可人,不会善解人意。我知道,好些人都在背后说我盛气凌人,说我既行事霸道又装高冷模样。如果抛开各种身份不谈,恐怕没有几个人乐意跟我打交道,只会敬而远之。”
她眨了眨眼:“你呢,你为什么喜欢我?”
这里只有她一个人,自然是没有人回答的。
她便自问自答道:“说不上来吧?其实我也说不上来。说不清楚,糊里糊涂,是不是?”
“要是有得选,我倒是宁可没有遇到你,那你就不会陪我去云锦山。我还是我,你还是你。”
“你呀,就是天底下第一号糊涂蛋,为了一个不讨喜的女子,拼什么命啊?活着不是比天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