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那也是黄衣葬身的地方。
他,不会再原谅自己了吧!
这满手的血腥,再也洗不掉了。
夜了,彼岸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虽是闭着眼睛,可是脑中的思绪还是没有停止。
现在的,过去的。
过去的,现在的。
交织的,穿接的。
事情太多,所有的事件都搅到了一起,最后变成了一场噩梦。
那个很久未入梦,却一直忘不掉的过去。
那年,轻纱罗裙,总角之年。
那年,不停的奔跑,没有尽头的黑暗,冰冷的森林。
还有身后那个紧追不舍的咧嘴大笑的胖村夫。
差点失去,差点丧生。
那双邪恶的双手,那泛着油光的手臂,那闪着异样光芒的双眼,还有永不停息的追赶。
一直跑,身后是唾骂,身后是追赶,身后是罪恶。
前方是黑暗,身后是深渊。
只能进,一直进,必须进。
没有退路。
所以奔跑,所以摸索,所以寻找。
一点点靠近,一点点逼近。
但是一个还未长大的孩子怎么能够跑得过一个强壮的成年人。
所以很快就被追上,被抗在肩头,被带向梦境的深渊。
挣扎无果,撕咬无果,逃跑无果。
泪水打湿的脸,四散的头发,褶皱的衣裙,已经麻木的感知。
但是,当初还是逃了出来,是因为遇到了偷偷跑出来玩耍的影子和黄衣,那个时候黄衣还是邓府的小十六,影子还是一个忠心的暗卫。
而,自己只是一个落魄的孩子。
后来当自己拿着那把影子一直随身佩戴的剑刺向那个村夫的时候,他的眼中是不确信,自己的心中只有惊恐。
那个时候自己没有武功,没有内力,没有任何的还手之力。
那个村夫是自己杀的第一个人。
谁也不会知道一个孩子能有那样大的力气,但是那就是一个孩子做的。
鲜血流出来,庞大的身躯倒下去。
心底的防御悄然建立。
后来呢?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那个孩子满脸泪意的后退着,是身为小十六的黄衣好言安慰着自己,是那个哥给自己温暖的怀抱,是他们收留了自己。
后来,离开邓府一无所有的自己,那个时候也是他们跟自己走的,虽然影子曾有言暗示过几句。
现在的这个梦是现实,也是过去,也是延伸。
梦境中的奔跑让自己满头大汗,梦境中的自己想跑却跑不快,梦境中的自己等不到当年的那两个人,梦境中的自己被那个村夫粗暴的抗在肩头,梦中的自己……
咒骂,暴打,撕扯。
没有尽头的恐惧,没有救援的呼喊,没有明天的黑暗。
一无所有,无尽的悲伤与空洞。
似乎在泪光中看到了那两个当年给自己仅存温暖的孩子,可是带着笑意的两个孩子只是远远的看着。
最后身影变得越来越淡,消失不见。
希望。
失望。
绝望。
无尽的黑夜。
一无所有。
彼岸忽的睁开眼睛坐了起来,一身新换的衣裙又湿透了。
这场梦好久未进来了。
彼岸抱着自己的双膝将自己团起来,从嘴中吐出的呼吸大口大口的扑在冰冷的衣衫上,惊魂失措,但是依旧要临危不乱。
你不是个孩子了。
没有人会给你温暖的怀抱了。
你不能只为自己的心情而活,你是大阁主,是红柳苑的真主子,你还寄托着望涯峰太多人的希望,还有开元钱庄的事情,现在你还有回炉,所有的地方都在等着自己的决定。
想起了凌奕,这个时候好像扑进他的怀中,好想见他,好想好想和他在一起。
可是他没有出现,他那么忙,自己怎么敢去麻烦他,怎么敢打扰他。
好在已经习惯了将伤口隐藏,将心扉合闭,自己舔舐伤口的结痂,自己开导自己心里的坎。
另一边,藏书房内的一小盏烛火亮了一夜,坐在那烛火旁的蓝衣,面前摊开放着的医术,面前紧握的双拳,面前忽闪忽闪的烛光。
那双眸子盯着看着,是书,还是手。
是过去还是未来。
一旁想要过去敲门的药童被披着披风的二阁主拦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