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歌第一次感受到一种故意去做可能伤害到别人的事情,而自己反而更加痛苦的感受,例如此刻,她明显发觉轩辕宸那双深邃漆黑的双眼深处,翻涌起滔天的巨浪,那巨浪里翻滚着惊疑、怒意、心痛以及更多令她心头剧痛的复杂情绪。
这一刻,哪怕是一呼一吸的时间里,她都觉得如同像是堕入地狱一般的漫长折磨,而下一刻,她便要忍不住出声呐喊。
“大哥的身子还未转好,需得静养,不宜过多叨扰,你若觉得闷了,随时唤人传话,我会过来陪你,”轩辕宸的情绪就在下一刻突然消失不见,好似方才的一切都只是笙歌的幻觉,他神色淡淡,不见喜怒,声音温和而低沉道:“你的东西,我会命人全部搬过来,若有别的需要,知会云舒就是。”
笙歌惊愕的张了张嘴,一时不知再说些什么才好,她见轩辕宸忽而起身似有离意,心知即使对方掩饰的极好,心中绝不可能半丝伤心气愤也无,她连忙起身,出声喊道:“阿宸,我不是...”
“皇上,奴婢有要事禀报,”正当笙歌犹豫着不知道如何解释时,云舒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也将她口中的话尽数压了回去,只得呆呆的望着对方的背影怔在原地。
轩辕宸也是一怔,微微垂下眸子思索了片刻,便拉开门走了出去。
直到二人身影早已远去,笙歌才恍然回过神来,回想方才自己所为,心中顿时懊悔万分。
她已经是他的女人,心中本不该再与其他男子有太多牵扯,更何况,她与轩辕煜之间发生过太多理不清的牵绊,即便如今误会解除,就连她都能感受到轩辕煜的深情,轩辕宸哪会不清楚,若说他丝毫没有芥蒂,她是不信的,只是自己本不该再与轩辕煜有任何交涉才对,可是方才...
可是,她又能如何,如果可以,她愿意永远留在他的身侧,哪怕无名无姓,哪怕永远躲藏在无人知晓的角落,只要能伴着他,她也是愿意的。
可是,这深宫之中的阴谋人心,又怎么会归于平静?而他如今,又成了一国之君,他的后宫,不可能空置,许她一人这个承诺,终究会成为他们之间的羁绊。
可是,如果能想到更好的方法,她又何必如此?
有风拂过,吹动庭院中的枝叶哗哗作响,笙歌凝视着早已空无一人的鹅卵石小径,顿时心中一慌,竟不知自己在原地站了多久,她突然有些不知所措,生怕自己方才所为会让轩辕宸伤心失望了去。
她来不及多想,连忙朝着正殿方向跑了过去,偏殿外守候的宫女见状,也未拦着她,而是紧紧跟在她的身后,笙歌没有在意身后紧跟着的宫女,一心只想见到轩辕宸,只想跟他解释清楚。
岂料火急火燎的跑到清心殿内,却不见轩辕宸身影,她心中惶恐,连忙跑到殿外寻了一名洒扫的宫女问道:“皇上去哪儿了?”
那宫女方才便扫,此时见她过来,顿时低下头似不敢多看这位住在偏殿内的贵人一眼,听到笙歌询问,她也是极其惶恐的答道:“奴婢不知,奴婢不知道啊!”
笙歌焦急,但从那宫女的神色看来,恐怕以轩辕宸的性子,也不知对这里的宫人都施压到了什么程度,自己此时是问不出什么了,索性没有办法,倒不如想想如何跟轩辕宸解释清楚才是。
她长叹了口气,想到方才自己的确是有些着急了,顿时有些好笑的摇了摇头,转身踏进清心殿内,而方才一直跟在她身后的宫女见她似乎没有离开的意思,虽然神色紧张,却是比方才松了口气。
“姑娘若是要等皇上回来,不如奴婢陪着姑娘去荷塘边走走,正殿里清冷,皇上吩咐过,姑娘身子寒凉虚弱,是受不得凉的,”那宫女笙歌瞧着陌生,性子倒是沉稳,思虑周全,恐怕昨夜一事后,轩辕宸又重新挑了人来,只是不知之前那两名贪玩的宫女会不会被严惩。
笙歌皱了皱眉,苦恼的摇了摇头,如今自己的事情都令她苦恼纠结,哪还有心思去管其他人?
她叹了口气,望着这些日子里轩辕宸处理政务的清心殿,还有那有些杂乱的桌案,眸光微闪道:“我便在这里等皇上吧,你去替我取个手炉和披风过来吧。”
那宫女皱了皱眉,却想着外间还有其他人守着,自己离开一会儿,笙歌也不会出什么差错,按皇上的命令,只要笙歌不离开清心殿,正殿偏殿里,还是能随意走动的。
她想了想,连忙点头躬身一拜,脚步也不慌张,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
笙歌朝外间看了看,来往的宫女内监都各自低着头干着手中的活计,对她都不敢过多看一眼的样子令她不知是高兴还是生气才好,她默默叹息,连忙走到桌案边,正要翻看,却还是做贼心虚的朝外张望,确认没有人盯着她时,她仍旧不敢太过明目张胆,而是嘴里一边有意嘟囔着,一边整理起桌案:“桌子这般乱,皇上平日里想必太过辛苦了...”
是否将王氏一族诛杀殆尽,以绝后患?
笙歌皱眉,桌上这一堆折子她已经看到三次提起此事,而偏偏这三本折子都是轩辕宸没有给出定论的,关于朝中之事,她几乎从不过问,但此时看来,心里还是有些想法,王氏一族根脉极广,但若真的论罪,恐怕许多旁支根本都不知发生了何事,若是因此就要杀干净,岂不是太过残忍?
她心头一紧,但很快就摇头,心道:“阿宸他不会如此绝情的,是非黑白,他定会分的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