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师叔这么一问,杜大成不由停了一下,学着师父平时背手昂头的样子说道:“师父就这样轻轻把手往后一背,说道:‘你且自己慢慢悟去!’师叔,你说师父倒是奇怪不奇怪?”
“修道原本有许多地方需要自己慢慢悟去,”看杜大成此时学马钰学得惟妙惟肖,邱处机不由微微一笑,想起当初自己的师父王重阳也颇是如此的风范,如今大师兄可真算是继承了师父的衣钵,动作举止都如同一脉相传。看杜大成一副迷惑又好气的样子,不由就又问道:“你就没有再问问其他师兄,比如吕师兄,他们却又怎么想的?”
“问了呀,”杜大成说道,“我平时遇到了问题第一个想到要问的师兄自然是吕师兄,可是他却只是说道:‘经上是这样讲的,道理自然就是这样的,却有什么需要再问的?’师叔,您想想当时他说这话的口气,和师父可不就是一模一样?----唉,看他们那样子,好像‘柔弱胜刚强’就是千真万确的天理,像我这样心存怀疑反倒是不对的!----虽然经文上如此写,可是那经文也不知道写成有多少时间了,这世事难道真的还是如此吗”
看着杜大成此刻迷惑不解的表情,邱处机突然心念一动,想道:“看杜大成此时的神情,恐怕却非要从军不可了,不多些苦难的磨砺恐怕他再也想不透这些道理去!----唉,只怕到他悟透这个道理之时,却不知道又要吃过了多少苦来!----这却也是天数,别人再如何忧虑、筹谋恐怕都是无济于事的!”这样想罢,不由也背了手只管大踏步地向前走去。
“师叔,您还没有回答我呢!”杜大成看邱处机突然加快了步子,也不由赶紧向前追了几步,说道。
“师父既然让你慢慢悟去,你总要再去亲身经历了,再慢慢想来才是。”邱处机说道,“此刻即便是我说了,你也未必就肯认同的。”
“这倒也是,我师兄有时候就说我有些倔强的。”杜大成听师叔这样一说,也不由憨厚地一笑,也就不再只是追问不已。
两个人一路行去,这回路上却再没遇到什么小贼或者强盗,沿路所见多是平常百姓,刚开始邱处机和杜大成还不大在意,遇到的人多了,却明显感觉到越向黄门桥方向走近,所见到的人穿戴衣着就越见破旧,人脸上的神情也似乎更以愁苦居多。
“师叔,这就怪了,”见的愁苦人多了,杜大成不由说道,“难道这黄门桥一带反倒比龙门山的人更要穷?这一路之上所见的百姓,怎么看却怎么像要饭的,他们怎么却又如此愁苦?”
“或许当地人质朴惯了。”邱处机答道,他虽然心中也微感诧异,不过他知道不了解当地情况实在就不好随便猜测,尤其是此时越来越接近镇子,来往行人多了,两个人互相说话就更应注意。他知道杜大成一向说话只管自己痛快,少年性情或可原谅,他却不能不稳住自己,以免出言不慎惹出是非来。看看此时杜大成仍然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他不由又提醒杜大成道:“这些人看起来穷苦自然是穷苦,但是么,我们怎么能任意说别人像要饭的?”
“哦,”杜大成摸摸头,笑道:“师叔,我一向是信口胡说惯了的!”
“你在龙门山,在重阳会,和师兄弟们胡说也就算了,他们原都是修道之人,又都能够容得你去,不和你计较;如今出得山来,却要多加谨慎,不要因为言语冲撞了人。以后若真要从军么,这一节却更不得不谨小慎微!”邱处机嘱咐道,军营之中又岂是那么好厮混的,说不得更要谨言慎行才能生存。
“师叔,我记住了,我知道师叔说这些原都是为了我好。”杜大成缓缓说道,样子极其严肃:“我娘也说过,祸从口出,只是我一直管不住自己,以后我多加注意也就是了。”
两个人一边说一边走,不知不觉就又走出一二里地去,这时看到前方茂密的树木之中出现了一座石桥,过了石桥能够看到树木掩映之中有一个村落。
“师叔,你瞧,这有字!”杜大成一边走一边打量,突然就往桥头的一块石碑上一指:“黄门桥----这就是黄门桥了。”
“却不知道那乔家庄在什么方向?”邱处机抬眼四望,看着不远处的村庄问道。
“我到前面去问问。”杜大成说完大踏步地向桥的那头走去,桥头之上正有一个汉子背了一把锄头向前慢悠悠地走着,看那人的衣着和这一路上所见的人大致相似,也是衣衫颇为破旧,脸上神情更透着些木然。
杜大成走过去,拱手问道:“大叔,请问到乔家庄怎么走?”
“再往前走。过了这黄门桥镇就是了。”那汉子懒懒地看了杜大成一眼,用手向前一指说道。杜大成道过了谢转身就走,那汉子却又拦住问道:“小道长,不是我多嘴,如今那乔家庄可没有多少人住了,不知道你要找谁呀?”
“怎么会没有人住,那些村民不都住在村中吗?”杜大成奇怪地问道。
“唉,一看你就是远道来的,”那汉子苦着一张脸说道,“这几年兵荒马乱的,尤其是我们黄门桥这个地方,别说官兵来来往往不让人安生,就是那山里的土匪也经常跑到这儿来抢劫祸害。和官兵还有理可讲,和这些土匪你可真是没理讲,只能任由他们想拿啥就拿啥!你想想,这有多少人家能禁得住他们祸害啊?所以好多人家就都投亲奔友去了,有的那年轻力壮的,干脆就上山里当了土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