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现在那乔郎中家只剩下了一个老太太?”邱处机问道。
“唉,正是。”杜老先生点头说道,“想起小时候,她性子就极为好强,嫁了那乔郎中之后,乔郎中家本是世代从医,医术高明,到我那表妹夫一辈,就已经是本地的首户。想当初他们大婚之时我也曾去过乔家,嚯,当时乔家那是何等的气派,光是家中役使的家人仆妇就有上百个,前来贺喜随礼的人在门口都排起了长队,听当时上了年纪的人说,倒是有几十年没有见过那样气派的婚宴了!”说到这儿,杜老先生不由把目光看向院外,好像又回到了当时的场景之中一样。
“爹,别管当时他们是怎样的气派,我从小的时候起却并不记得有这样一家亲戚!”这时少兴说道,“平时也没怎么听爹谈起过他们!”
“你那表姑自打嫁了乔家,和娘家的亲戚大都断了来往,眼睛里又何曾看得上我们这些人来?”杜老先生说道,“所以我们又何必去费力攀扯?可是她嫁过去也就几年的时间,她家就遭了兵灾,家中财产尽数被劫。有人说是被土匪抢劫的,有的又说是官兵假扮土匪,有的人却又说是他们平时敛财太过,是得罪的仇家上门寻仇!----不管是官兵假扮也好,还是土匪也好,千不该,万不该,那乔家父子却不应该舍身护财,竟然是不顾了身家性命上前与那些匪人拼打,又哪有不吃亏的道理?听说那乔老郎中当场毙命,你们那表姑夫是受了重伤,好在当时你表姑夫之前就把妻子和孩子藏了起来,两个人才算保住了性命!”
“这样一来,那乔家可不就是受了灭顶之灾?”杜大成听那杜老先生徐徐讲来,此时不由插嘴问道,那情景在他心中是何等的熟悉,此时听人讲来未免心中感受极为真切。
“唉,谁说不是?”杜老先生看了杜大成一眼,又接着说道:“那乔家一大家子原本就是靠着两代郎中行医谋生,那时一死一伤,又哪里还有谋生之法?再加上家财一空,家人即一哄而散,只剩母子俩守着重伤的乔郎中度日。没过多长时间,乔郎中伤重不治,也撒手西去。”
“这一家人也真够凄惨的!”一直默不作声的郎叔又把那皱巴巴的手帕取出来擦拭着眼睛,“我听以前的老人说起过这事,这乔郎中一家虽然极重钱财,不过平时行医乡里,倒有不少人受过他们的救治。”
“他家世代行医,医术原本高明,只是到了乔郎中这一代,算是从此失传了!”杜老先生说道。
“他家不是还有孩子吗?难道却没有学得一星半点的?”杜大成问道。
“那孩子吗?说起来恐怕更让人伤心。”杜老先生说道,“我那表妹自打夫君离世,又没有了财源,一时过得实在拮据,少不得就慢慢将家中的贵重之物典当了来维持生活。就这样熬得几年,却是再无典当之物,偏偏那年当地流行瘟疫,当地不知道有多少人死于那场瘟疫,她那个孩子么,不知怎的也染上了瘟疫,刚开始时我表妹只是凭着看夫君行医的法子,给他抓几付药来吃,病情却是反反复复。可叹当时乔家庄却再没有郎中行医,她又没钱到别地求医问药,最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孩子……”说到此处杜老先生也不由轻轻地擦了擦眼睛,又接着说道,“我自打乔郎中故去,就曾去乔家探望,可是我那表妹的性子,唉,当时她那张脸啊,冷得却不就是如同寒冰一般?当时我家产颇丰,就想要接济于她,谁知她毫不留情地把我送去的东西尽皆扫落在地,冷着脸说道:‘表哥,如今你看我家当真不行了吗?你可别信那帮人乱嚼舌根,想我乔家世代行医,自然积攒有家底,只是我如今越发小心,倒不敢轻易露财去!快把你的东西拿走,不要污了我的眼睛!’”杜老先生学着他那表妹的动作言语,看上去就真像女人在指责一般。
“这未免也太不像话了,又哪像是亲戚之间说的话,倒像是仇人一般!”这时站立在一旁的杜少兴忍不住替自己的父亲抱不平说道,“我爹平时待人宽厚,什么时候又受过这种气来?她凭什么这样对待我爹?”
“小五你不知道,她原是这样的秉性,我倒不大在意。”杜老先生说道,“我只是怜恤于她,看在亲戚的份儿上总不忍心看她就这样受苦去,可是她性格原本孤傲,家中兴旺之时看不上别人,如今家道中落却也不肯低眉顺眼受别人的怜悯,说起来也实在是刚强!----只是要这脸面,却是苦了自己!”
“唉,她也是自讨苦吃,也怪不得别人去。”郎叔掉了一阵眼泪,此时不由说道,“家中有这遭遇自然由不得自己,只是与亲戚之间再多些往来又有什么不好?咱们山里人家,原本是互相照应过日子,又哪有把门关紧了过日子的?她自己好强倒也算了,只是却枉自送了孩子的性命!”
“那孩子染了瘟疫,她家里无钱医治,她又不肯向人求助……当真那时的情景想想都让人落泪。”杜老先生说道,“当时我派了我家大儿子送了些银子给她,想她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正是需要用钱的时候,总不会再拒绝了吧?谁知道她只是站在门口听我家大儿把话说完,然后就只说了一句话:‘我乔家还没到受人救济的份儿上!’,然后就‘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任由别人再怎么敲打也再不打开!”
“看她如此行事,莫不是当时事故发生之时受了刺激,留下了病根?”这时久不作声的邱处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