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哼,我下这么狠的手?吕师兄,你这话说得实在是没有道理!”那个沙哑的声音继续说道,“你如果也有我这样的深仇大恨,定然不能够轻轻松松地说出这样的话来!”沉默片刻,却又说道:“这原是我和杜大成的个人恩怨,与重阳会、与吕师兄你都全无干系!”
“唉,冯师弟,你以为到现在我还会计较与我有没有干系吗?我只希望你们能够化干戈为玉帛,以后师兄弟们都还能够好好相处!冯师弟,算起来你来重阳会修道也有几年时间了,即便是再重的个人恩怨,你也总要看在师父当年苦心收下杜大成的份上,且放过他吧!”吕道安说道。
“吕师兄,你口口声声只说师父当年心怀慈悲收下杜大成,可是我就不明白了,难道我们重阳会就是这样一个藏污纳垢的处所?我们修道之人就应该潜忍仇怨,却任凭做了坏事的人继续逍遥?”于师兄这时也厉声反问道,“我常听人说,子承父业,他杜大成就算现在不是土匪,将来也不会成为什么好人!”
“杜大成他又做过什么坏事来?他刚来重阳会时也不过是个孩子,他最大的错误,只不过是出生在了一个土匪人家,可是这却是他能够选择的吗?”吕道安说道,“二位师弟,能容人处且容人!”
“哈哈,你如今却也承认了杜大成是土匪,是不是?却又来说什么容人不容人的话!我就算再如何修道,这全家的仇恨却总不能够就这样放下吧?吕师兄你不要再多说了,这原是我和杜大成之间的旧帐,我只和他算来,却没有你的事!----我知道他如今也有了一些本领,大不了我就和他拼上一场,不是他死就是我死,我们两个定然不能够共存于世!”那冯师兄想来此时脸色定然十分狰狞,就算邱处机他们身处堂外也能感受得到他说话时的咬牙切齿。
杜大成听着那沙哑而冰冷的声音,全身不由陡的一寒。他自然非常熟悉那个声音,正是之前和他极为亲近的冯玉恒师兄,他的年纪比自己要大个七八岁,平时原本和自己也多亲近,怎么突然却用如此决绝的口气,非要拼个你死我活?听着他用冰冷的声音讲述着自己刻骨的仇恨,他的心里不由觉得寒气逼人,更觉得莫名的委屈。
“我却又做错过什么来?”杜大成这样想着,眼泪就缓缓地顺着脸颊滑落了下来。他一抬手把眼泪擦了,朦胧的泪眼之中,突然心里就有一股豪气冲上来,他猛地向前就要推门进去,想要就此和冯玉恒做个了断,却不提防胳膊被旁边的邱处机轻轻一拉,邱处机力气原本很大,只是轻轻一拉就把杜大成又给拉了回来。
“大成!”此时邱处机自然也把斋堂之内几个人的对话听了个清清楚楚,他轻轻对着杜大成摇了摇头,示意他此刻不要进屋里去。
“师叔,我……”杜大成看看师叔此时脸上那无奈的表情,眼泪不由更是汹涌而出,他一转身,兀自向庵堂中走去。
“师叔,我应该怎么办?”回到庵堂,看到邱处机紧随自己而至,杜大成不由问道,想想师叔之前曾让自己忘记出身,只管做好自己,当时自己是多么努力地想要忘记这回事,可是如今却还不是被人揭了伤疤?想到这个他不由冷冷地一笑:“师叔,我一向最是佩服你的本事,可是如今这事你却也没有料定!哈哈,我原本出身于土匪,此时我便去与他们厮杀一番,索性就让他们报了仇,却又能怎样?”他脸上的表情似哭似笑,看上去无比的怪异。
“大成,你是真的这样想吗?”邱处机问道。
“师叔,即便我顾念师兄弟之情,他们又怎么会顾念?倒是人家全家的仇更为重要!----即使我不想去打,恐怕人家也要打上门来了!”杜大成说着握紧了拳头,“我今天即便舍了自己的性命,就让他们报了仇又能怎样?这样倒也干净利落,省得我一想起还欠着别人几条命就心中不安!”
“那件事却与你无干。”邱处机说道。
“都说父债子偿!”杜大成说道,“他们既要报仇,就只管冲我来吧!”
“说不得也与你父亲无干。”邱处机想了想又说道:“平白地为了不知道什么人结下的仇就去鲁莽地送了自己的性命,你却冤不冤?你师父临走之时却是怎样嘱咐你的,怎么转眼就忘了?”
“我便要爱惜自己,可是谁又会放过我呢?”杜大成刚才逞强之时眼中冒火,此时听师叔一劝,心中一软,说到这般可怜之处眼睛里却也是泪水盈盈。
“大成,你走吧。”邱处机思考良久,终于说道。
“师叔让大成去哪儿?可先把鸡汤喝了再去。”这时宜迟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托盘之上正是那碗热气腾腾的鸡汤,宜迟把鸡汤放在桌子上,笑呵呵地说道:“师叔,今天杜师弟总可以吃些东西了吧?”
“吃吧。”邱处机看着宜迟白白胖胖的一张脸,经过刚才的一番事之后此刻却仍然是波澜不惊,不由淡淡一笑说道。
“多谢宜迟师兄!”杜大成本来心中五味杂陈,无比郁闷,此时看到宜迟那张笑呵呵的脸,和桌上那碗香气扑鼻的鸡汤,脸上的神情不由轻松起来:“难为师兄费心!”
“这没什么的。”宜迟搓着手说道,脸上仍然是笑眯眯的,“这只山鸡是我在路上捡的,你别嫌弃就行。”
杜大成听宜迟一点儿都没有提刚才在斋堂中的事,心中不由更是感激宜迟,眼睛一红,赶紧装作低头喝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