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映亮窗子的时候,邱处机神情一缓,从静坐之中醒过神来。
外面静悄悄的,听不到一点儿人声,重阳会的弟子们看起来还没有起床。
邱处机起来活动了一下手脚。自从在磻溪修习整夜不寐之后,他每晚大部分的时间都用于打坐,来到龙门山之后,这一习惯仍然继续保持着,不过有时候事多,难免就要减少打坐时间,而把更多的时间用在事务处理上。
经过磻溪六年的苦练,他每天只打坐上一两个时辰就能够保持全天精神抖擞,心神俱佳,而不再有丝毫困倦、疲累之感。所以在龙门山,就算白天忙于炼药,忙于跟师兄安排重阳会的事宜,不仅时间上仍然显得宽裕,自身也并没有丝毫疲累之感。想来自然受益于修养得法,一两个时辰的静息已经足以让身体得到极好的调养。
最近更令邱处机感觉心中喜悦的是,如今在这龙门山中静坐之时,所感受到的气息鼓荡又与磻溪之时大不相同。如果可以将磻溪那里特有的地理气息比作悠悠白云,潺潺溪水的话,这里的气息则可以用乌云滚滚来比拟,又好似那奔流不息的江水一般,奔腾着、怒吼着以一种无法阻挡的力量向前。----这龙门山地势原本险恶,这气息却也和地势相匹配,险恶的地势难免会让人感到惊悚,而这奔腾的气息实在强烈、巨大,像他这样对周围信息敏感之人,到了此地后第一次静坐之时,当他感受到那强烈而不竭的气息时,他就明白,在此地只要静修得法,自然不愁会有得道大成之日。
外面的天色越来越亮,渐渐的,整个窗户都笼罩在一片白光之中,远远地听到有人在走动,可以听到宜迟正在张罗着众多师兄弟打扫庭院、准备早饭。吕道安外出之时,常常将会中的日常事务交与宜迟打理,相比吕道安的沉着、稳健,宜迟在指挥一干师兄弟们忙活时却未免显得有些手忙脚乱、力不从心,大概还是不大熟悉此类事务的缘故。
这时,大概是嫌宜迟说的话未免有些啰嗦,有一个人不耐烦地反驳起来:“宜迟师兄,吕师兄安排这些事的时候,可不像你这般琐碎!”正是于士焕的声音。
“士焕,你也是咱重阳会的老人儿了,怎么反倒有些像新人一样?”宜迟原本昨天就对于士焕颇有些不满,此时听于士焕先找自己的不是,不由说道,“凡事总要在细微之处做好,难道师父在的时候不是这样教导过?所谓的洒扫庭院,却是怎样做来,洒难道不是要先洒水的吗,先洒了水打扫的时候才好不起灰尘,如果打扫起来弄得满院子灰尘四扬,那岂不是把这里弄得更脏了?”
“嘿嘿,洒不洒水的那都是多大的事吧!看你那副小人得志的样子,吕师兄只不过就离开几天,让你临时管事,你就是这般的张狂,若是有一天让你掌管了这重阳会啊,说不得你都要翻了天了!”于士焕将嘴一撇说道,“我倒从来没有见过你这样神气的样子,吕师兄在时怎么却不见你如此?你定然是巴不得吕师兄每天都不在家吧,这样你才好对我们大家指手划脚?”于士焕一边说一边还故意扬头四顾,好像在等着有师兄弟呼应他一样。
“你,你说什么?”宜迟原本是极随和的人,他做重阳会中的掌厨已经有几年了,平时对待师兄弟们也都是以诚相待,倒不曾摆出什么架子,所以他对自己的人品那还是相当的有自信。再加上他平时说话慢条斯理,不急不慌的,在师兄弟之中也相当有人缘,倒真不曾有人用这样的话来抢白他,此时听于士焕这么一说,他不由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你说谁小人得志了?我现在为了这些事情几乎都操碎了心,又有什么好神气的?”
“宜迟师兄,斋堂里这几个木桶到底是做什么用的,我用来洗米行不行啊?”这时冯玉恒在斋堂里听到院子里的争吵,连忙跑了出来,“宜迟师兄,你快去看看吧,弄这些物件我可是真不行!万一把你的哪件宝贝给弄坏了,那可真是麻烦!”
“今天,今天我就先不和你计较!”宜迟回头说道,他刚才一怒之下只觉得心头火起,一时不能控制自己,被宜迟这样一叫,他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未免有些失了分寸,看冯玉恒的样子他知道他是特意来打圆场的,他当然也不愿意在众师兄弟面前就和于士焕争吵起来,此刻自然乐得顺坡下驴,跟着冯玉恒就回到了斋堂里。
“哼,什么东西!”于士焕看着两个人走得远了,不由恨恨地说道:“一个拿着鸡毛当令箭,就这么一点小破事就说个不停,偏偏就会对我们这些师兄弟们耍横,见了那个什么邱师叔,还不是恨不得使劲儿地巴结?另一个嘛,简直就是饭桶加草包,溜溜儿地这会儿跑出来拍马屁,拍得这叫一个溜,倒把自己的深仇大恨忘了个干净!哎呀,我呸!”
于士焕一边自己低声嘟嘟囔囔,一边猛劲地挥舞着手中的扫把,这下子可好,原本就不大的院子里立刻尘土飞扬,旁边的几个师兄弟见此情景也只敢怒不敢言,一个个赶紧跑得远远的,只剩下于士焕在院子中央张牙舞爪。
“士焕。”于士焕正舞得起劲,突然听到一个低沉的声音叫道,他连忙扭头一看,正是邱处机缓缓地走了过来。
于士焕虽然昨天仗着一时血气之勇和邱处机对决了片刻,不过此时见了邱处机却也不得不行礼问好:“师,师叔早。”
“嗯。”邱处机微微点了点头,“你这是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