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那玉堂内外熙熙攘攘,此刻的曹操知道自己身份碌碌不好进去伺候父亲,便窜到了鲍信兄弟跟前。不多时,陈温、崔钧、杨琦这帮平素交好的人也都聚拢过来。
鲍家兄弟是好武之人,尤其是鲍鸿更是好武成癖,开口便抱怨:“出兵打仗竟然没有我的份。”
鲍信笑道:“大哥也太痴了,你先想办法混进北军再说吧。”
杨琦却垂头丧气:“早听我伯父之言,何至于有今日之变?”
崔钧自言自语:“伯求兄也总算是熬出头来了,可惜最后却是因一个宦官的人情,不美不美。”
陈温又嘀咕着:“我得看看马公去,要是可以的话,先扶他回东观歇着,他有老寒腿呀。”
看来各有各的满腹心事,却没一个与曹孟德此刻所想贴边。曹操望了望四周,心里感慨,要是周皓粼在此就好了。
而此刻并州的度辽将军帅府议事厅,周澈与众将商议,怎么应对此次大变。
沮授道:“天下巨变,主公我看您倒是泰然自若,毫不在意呀。”
“是祸躲不过!”
“军师,依您高见,何遂高此去能否拿获马元义?”
“八关已闭,一定是手到擒来了。”沮授起身活动着腰腿,“但是乱子马上就来。张角有百万之众啊!虽然事情败露,能善罢甘休低头伏法吗?一场刀兵之乱近在眼前。”
这恰恰是周澈此刻所关心的:“我看不止百万呢!”
“哦?”
“各地的山贼草寇、边庭的反民,还有那些因为种种暴政家破人亡的流民。张角一起,他们都得跟着反,天下就要大乱啦!”
沮授叹了口气,道:“咱们皇上这算是折腾到头了,马元义好擒,后面的事情可怎么办呢?凉州羌乱已久,不可能在这时候调兵回转,关东诸州想都不要想了,此时征兵又不稳妥。单靠着北军这点人马,这仗不好打啊。”
周澈点点头,拿起军统的情报竹简道:“不过今天我算是见识到皇上的风采了。圣上一点儿都不愚钝,单拿今天赦免党人这档子事儿论,片刻之际他竟寻出段颎的旧事,脑子真是快呀。如此精明的君王,怎么就没把心思用到政务上呢。”
“这都是咱们一厢情愿的事,其实咱们都错了,皇上他不想祖宗基业、也不想朝廷大事,他与党人无仇无怨,也与宦官没有什么恩情。”沮授捋着小胡子,眼中流出一阵无奈,“他脑子里只想玩乐,谁能陪他玩乐他就袒护谁。他的确精明,但是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玩乐而已…可惜啊……”
“现在惹出这样的大乱子,他算是玩到头了。”
“我现在只想一件事,等到张角起事,凉州将领抽调不回,皇上又会派何人去平叛呢?”沮授眨么着黑豆般的小圆眼睛,“哼!八成这扎手的差事又要塞到我手里了。”
又说回那在洛阳的曹操,这时袁基突然跑过来,作揖道:“刚才上殿时,多亏孟德贤弟搀扶我老父。”
“这点儿小事算不得什么。”
“唉…我家本初、公路都不肯出来为官,惭愧呀惭愧。贤弟看到杨琦了吗?”
“在那边。”曹操用手指了指。
“多谢多谢……”
“有事吗?”
“皇上请二老到后面议事,哪知说着说着杨公与皇上顶起来了,君臣二人声嘶力竭对着嚷了半天。杨公心疼的老毛病又犯了,我得赶紧叫杨琦也去伺候。”说罢袁基径自去了。
“听见没有,事到如今皇上还听不进忠言呢!”一个官员苦笑道,“真要是打起仗来,只怕那领兵之人不死在反贼之手,反丧在奸臣之口。这差事可千万别交给我。”
曹操与那同僚又聊了一会儿,渐到寅时,天蒙蒙转亮。没有一点儿战报,把守的羽林军还是毫不松懈。二人就下了玉阶,寻个背风的地方,在御园青砖上席地而坐。毕竟还是早春,尤其黎明之际最是寒气逼人。
年轻人还好办,但是出仕有早晚,议郎也有年纪大小,上岁数的官员熬了半宿又挨冻,实在吃不消。就在玉阶边上,有一个年迈苍苍的老议郎冻得哆哆嗦嗦,倚着栏杆直打晃。曹操认识,是蜀中名士董扶,最善谶纬星象之学。曹操素来不信谶纬之术,所以并不怎么敬重此人。但是看老人家受冻也心有不忍,便走过去想要帮他焐焐手。
正在此刻,自殿上走出一位大人物!
此人身高八尺,不胖不瘦,白净脸膛,龙眉凤目,高高的鼻梁,元宝耳,一副浓密乌黑的胡须撒满胸膛。任谁看,也猜不出他已经年近五十岁了,若是年轻必然是一等一的美男子。他举手投足间透着天生的高贵与儒雅,但是这儒雅之中又似乎藏有不易察觉的锋芒。这也难怪,朝廷百官,论及身份高贵当首推此公——宗正卿刘焉。
九卿之中以宗正卿为尊,因为这一官职是掌管皇家宗室事务乃至分封王国的。也正是因为其特殊性,这一职位必由宗室成员中身份高贵、名望出众之人担任。刘焉,字君郎,江夏竟陵人,乃汉鲁恭王之后,孝景帝一脉玄孙,历任郡守,以礼贤下士儒雅高洁着称。四十多岁便享有宗正之贵,这也是立汉以来不多的。
只见刘焉快步走下玉阶,顺手脱掉皇上刚赏的锦袍,给董扶披上:“我早就惦记着您呢!”
董扶颤颤巍巍道:“不敢,这是皇上赐您的。”
“甭管那么多,您老只管穿!”说着刘焉亲手为他系好。
董扶感动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