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儁顿了顿说道:“吾等若走定陵渡河,贼兵闻讯后必会再分兵去打舞阳。五六天,足够贼兵打下舞阳了。舞阳若陷,则贼兵南下不足二十里即入南阳郡,东南行不足十里即入汝南郡。汝南、南阳贼兵各十数万,加上波才、何曼这股贼兵,合兵后将达二十万众,我与皇甫将军所带之军总计只四万余人,虽不惧贼,但要想歼灭他们就要费些功夫了。大军久在外,劳师糜饷是其一,地方百姓受贼害是其二。上不能解君忧,下不能救民苦,诸君,若出现此等情况,岂不羞愧?所以,吾等绝不能给贼兵打下舞阳从而南下的机会!所以,不能从定陵渡河。”

不从定陵渡河,只有强渡。强渡,也得等波才带主力回城后才能再说。

议了半晌,最终决定:遣哨骑去对岸观察敌情,等波才率部归城后,再选择地点、时间渡河。

议完军事,朱儁笑道:“劳累征战一夜,诸君辛苦。周度辽和文台渡河冲阵,杀敌愈千,小创贼兵,扬了王师锐气!我会把你俩的功劳报给朝廷,请朝廷给你lùn_gōng行赏!天近午时,你们不要走了,留下用饭。”

诸人应诺。

周澈心道:“‘渡河冲阵,杀敌愈千,小创贼兵,扬了王师锐气’。昨夜战的虽然艰苦,但杀敌之数远不及千人,也就四五百人。朱儁这是在夸大我和孙坚的战功。”夸大战功也是常见之事,只有把战功夸大了,才能得到朝廷的重赏,也才能使敌人闻风丧胆,使部下斗志昂扬。

中午朱儁留饭。饭毕,诸人各归本帐。

昨天行了一天军,晚上又打了半夜仗,周澈累坏了,到了帐中,问过部卒死伤者的情况,令周仓、江伟等人安排好岗哨,倒头就睡。

睡得昏天黑地,一觉睡到入夜才醒。

醒来一睁眼,对面席上靠着案几坐了一人,正一手放在案上,笑吟吟地看着他。

“啊?孙司马,你怎么来了?”

周澈一骨碌起来,眼涩,用手揉了两揉,埋怨守在帐门口的江伟:“你怎么不叫我?”问孙坚,“司马何时来的?等了多久了?”

江伟忠诚,他昨晚跟着周澈也渡河作战了,也很累,还要安排士兵休息,周澈在睡前令他去睡,他却怎么也不肯,非要守在帐口护卫。这会儿受了周澈埋怨,他挠头傻笑。周澈挥手说道:“去,去,我已醒了,你睡去罢!”江伟看了眼孙坚,行个礼,应诺退走,在帐外嘱咐了几句接班的侍卫,这才离去。

孙坚目送他离去,转回头笑道:“是我不让江君叫你的!周君,昨夜一战,你我是生死交情了,为何还如此见外?”

“司马是江东客军,怎能让司马枯坐等我呢?”

“诶,说了生死交情,你还这么见外!什么司马不司马的,一个佐军司马算得什么?倒是周君比我痴长几岁,周君,你若没意见,以后你我便兄弟相称,如何?”

周澈当然求之不得,闻言欣喜,笑道:“既然兄弟相称,贤弟为何还称澈为‘君’?”

孙坚哈哈笑道:“是我的不是了!兄长。”

“坚弟。”

结拜之风汉时尚无,然意气相投者亦有兄弟相称的。叫完这一声,两人再看对方时感觉已大不同,又一次相顾而笑。

是夜,孙坚留宿周澈帐中。

月光从帐外透入,两人同榻而眠,谈谈战事,谈谈昨夜惊险处,谈谈彼此经历,谈谈颍川郡和吴郡的英雄人物,欢声不断,笑语不绝,通宵达旦直至天明。

次日,周澈送孙坚回去。

周澈、孙坚两部的兵营相连,相距不远,送他到后,周澈告辞离去。

吴景、祖茂、董袭、朱治诸将拥孙坚还入帐中,问他:“司马昨去周营,说是去请周君来赴宴的,怎么却一夜未归?”

孙坚笑道:“相谈甚欢,把酒事给忘了!”

吴景说道:“昨夜,酒席已备而仍未见姐丈归来,我就去了一趟荀营,闻周君帐外戟士言:姐丈已与周君同榻而眠。”

孙坚颔首,说道:“不错。昨夜我与皓粼同榻而眠,谈笑了大半夜。”

“谈笑了大半夜?”诸将面面相觑。

本是去请周澈赴宴的,到了周营,见了周澈,却忘了提这事儿,反而与周澈共榻而眠,畅谈了大半夜。

祖茂说道:“能使司马忘酒并与之同榻夜聊,看来这周君必非常人啊。”

朱治接口道:“昔年周君在江东之时,已是显露英雄气概。”其实周、朱二人当日在府衙前相见本欲叙旧,奈何战事吃紧。

孙坚说道:“我少为县吏,后仕郡中,因为了立下了一点微功,及冠,出为县丞,历任三县,所见英雄多矣!如皓粼者,屈指可数。”

“周君昨夜相救吾等,率二百余众渡河,确实是个有胆气的人,但听司马的意思,他在言谈上也有过人之处么?”

“皓粼兄长言谈文雅,胸中有任侠之气,是吾辈中人。”

早年先襄城李宣在和周澈对谈了三天两夜后,对周澈的评价是:“才为中人,气度过人。其人行事威猛,本意必锐气逼人,不料宽容雅量,谦和沉稳,与之相谈,虽无出奇之语,推心置腹,恍如宿世故交,使人忘疲,不觉昼夜之流逝”。

当时,李宣和孙坚一样,也是初识周澈。两人对周澈的评价有相同之处,也有不同之处。

不同之处是:李宣认为周澈的学术素养不深,“才为中人”、“与之相谈,无出奇之语”,孙坚却认为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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