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初欢缓缓端起那碗药,却没有立即喝下,对着他轻轻一笑,“你那么凝重的表情吓到我了,容邪。”
虽然他已经压抑了自己的情绪地云淡风轻,看上去很平静,但一言不发看着她,还是难以避免地泄露了内心。
“喝完这药后,你会昏迷半日。”容邪克制着自己的情感,佯作平淡地一字一句道。
“那你会留下来等我醒过来吗?”苏初欢静静地凝着他,随即道,“我想醒过来第一个人看到的人,就是你。”
“我等你醒来。”容邪看着她笑着喝下了药,缓声道,“别怪崔大夫,他这么做都是为了我。”
苏初欢没能听清楚他接下来说什么,便昏迷了过去。
容邪将她小心翼翼打横抱起,抱到了床榻上,将她放下后替她盖上了被褥,他如答应她的没有离开。
只不过等她醒过来,他便要离开了。
从喝下药的那刻起,他们之间的一年之约便不可能了,他亲手毁了这个约定。
容邪坐在床边,缓缓抬起宽松的袖子,手轻轻拂过她睡着时的容颜,时光仿佛回到了在亲王府的那一个午后。
他也是如同现在这般看着她,当时他想的是她似乎又长大了一些,亲眼看着一个少女长大成一个女子,这种感觉很奇妙。
仿佛想一直将她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想让她不受到任何伤害,想让她唯独依赖自己,而那时是他不懂得这种感情,不懂得珍惜将她推到容檀身边。
注定了这辈子他会失去她。
“初欢,如果时间能够回到过去,我不会放开你的手。”容邪修长的手指,缓缓握住了她的手,他低哑道,“还记得那日我带你去桃花林吗?我当时并没有睡着,你偷吻我的时候我一直醒着,只是我不忍打断你,因为……我也爱你。”
桃花林是个好的归处,他很感谢她将他葬在了那里,那里有着他这辈子最美好的回忆。
这时,他的喉咙口涌出一股腥甜,容邪愣了愣,才抬手抹去了嘴角突如其来的血渍,望着手指中的血迹,他眸色微暗。
时间……已经不多了吗?
但他想撑到救出容战,用这幅残缺不全的身体,完成她最后的心愿。
容邪忆起此次回姚山见崔大夫,和他所说的话——
‘你怎么会怀疑我对苏丫头下手,动了什么手脚?我要是想害她们苏家的人,还用得着这么费力救苏齐吗?’被他当面质问的崔大夫红着脖子,粗声道。
可是越是这样,只能表明他越心虚。
‘是不是为了我?’容邪仿佛看透人心地一针见血地问他。
‘你……’崔大夫仿佛被他气到一样,红着眼眶责问,“你和我都知道,银情的心脏活不了多久,你也活不了多久,你为苏丫头付出了多少,老头子我只是想让她在你最后的日子里陪着你,有什么错?”
‘我即使活不了多久,也不想让她再承受我再次死去,不论你对她做了什么,我到时都会默默离开她。’容邪一早便知道银情的心脏,在他这残破不堪的身体里生存不了多久。
可是他现在能活着,便是上天的恩赐了,他能够为初欢做一些事,便是他赚了。
见状,崔大夫才恨铁不成钢地含泪说出了事实,“我对她下了情蛊,这种蛊毒虽然不会伤害她,但也无解,与其在这里和我这老头子浪费时间,不如用你仅剩的这点时间去多陪陪她。”
“我会找到解情蛊的方法。”容邪如是说。
崔大夫最终拿他无可奈何地将自己制成情蛊的医书扔给了他,“能不能制成解药还得靠你自己,我确实也没办法,这是制情蛊的医书,你自己拿去参悟罢。”
容邪接过医书,半响才低声道,“我还剩多久可以活?”
“长则几年,短则半年多,你若有吐血的症状,那便是时日不多了。”崔大夫递给了他一种药丸,“这药只能延长你三日的生命,最多三日,能够让你安排好后离开她。”
“谢谢你,师父。”这是容邪第一次如此喊他。
只见崔大夫含泪转身离去,摆了摆手,“离开吧。”
“下次我再回来,师父便将我葬在这桃花林中。”说罢,容邪亦是带着医书和药离开了。
……
而这番对话已经过去了半年,容邪也渐渐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力不从心,如今也出现崔大夫所说的症状。
容邪缓缓扬唇,他的一生便快要到此为止了,但是他要撑到救出容战为止,容国已经谋划好一切出兵了,他要亲眼看到容战被救出来才安心离开。
他牵扯嘴角间,越来越多的鲜血溢出。
容邪擦拭了很久才止住鲜血,他的白衣此刻也染上了刺眼的鲜血,他没有去在意,只是凝着睡着的苏初欢。
半响,才缓缓俯下身子,在她的唇瓣上印下一个带血的吻。
他低醇的声音渐渐传来,温柔似水,“初欢你醒过来以后,真正的你便会回来了。我爱的一直是这样真实的你,而不是被情蛊操作的你,只是我的克制力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好,那样的假象其实还是迷惑了我,本来很早我便已经参透医书,却迟迟不肯将血引子放进去,直到开战这一刻,我知道……梦总有醒来的时候,而现在梦该醒了。”
她与他相爱的梦,该醒了。
容邪缓缓起身,用另一边没有染血的袖子,替她小心翼翼擦掉了她唇边,沾染到的他的鲜血,仿佛怕脏了她一样。
不知道看了她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