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铃铛是丞相命尚章和祝犁联手所布,从左往右起每个铃铛都代表着亭子之外的每一道关卡,铃铛一共十个,也就是说在望风亭之外还设有十重阻碍。
丞相曾交代,铃铛每响起一个,则代表着关卡被破开一处,让他务必留心。
但是现在,前面五个铃铛却同时响了起来,这不就是说明,前面五关已经被人同时破开了吗?
“到底是谁这么厉害?难道真的是铜雀六尊者一起出动了吗?”李焉逢喃喃自语,神情开始变得凝重起来。
第六道关卡阵前。
一座看起来有些破旧的茅屋突兀地矗立在空地中央,屋前一位耄耋老者合衣而坐,仿佛是害怕雨水带来的寒冷一般,他的身体微微蜷缩着,看上去就像皇城跟下那些要钱不要命的老叫花子一样,落魄而又寒酸。
但奇怪的是,老人的周身却十分干净,原本应该被雨水淹没的泥地,竟然没有一滴雨落下。
仿佛有什么无形的力量将雨滴隔开了一般,雨珠每每落到老人上空一掌之处,便立刻消散于无形,连他的衣角都难以沾到。
一切显得异常地诡异。
忽然间,老人的身体动了动,不是颤抖,只是缓缓抬起了头,看向空中某个地方,眼睛微眯。
“你来了!”
半晌,老人缓缓吐出一句话。正如他的人一样,老人的声音异常苍老,仿佛一根许久没有刷油的门轴,刺耳又难听。
几乎同时,离老者不远处的半空之中,雨幕荡出一片涟漪,无数雨滴被震颤而开,如同珍珠迸落。
随后,雨中出现了一抹白色。
白色由一个点,变成一个面,不停地扩大,最后变成了一个人形的模样。
一角白衣随风飘了出来,一只脚同时稳稳踏出,坚实地踩住虚空,旋即便是整个身体,都出现在了半空之中。
这,竟然是一个人!
白发白衣,负手而立。
他的眼神淡漠而冰冷,脸上除了自然而然的高贵之外,仿佛已经上千年没有出现过笑容,冷得有些呆滞,像是一座冰山。
雨,未停。雨,绵绵。
一道白色的冷酷身影,自北方而来,一丝难以掩藏的杀意在白衣少年出现的同时毫无保留地释放了出来,吹起周围疾风。
——杀意尖锐,就像是一柄剑。一柄高傲而强大的剑横渡虚空而来,不需要任何依托,便如履平地般站在了距离地面尚且有一人高的虚空当中。
白衣白发的的少年眼神缓缓转动,一眼看向了坐在茅屋前的老者,才发现对方的目光早已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久闻丈二老先生大名,只是不知您为何不在白帝城里教书,却跑到这风起云卷的是非之地?”白衣白发青年说话间,眼神却是掠过老者,看向了老者身后的茅屋。
茅屋很破旧,上面挂着的六个铃铛里,前面五个叮叮当当响得令人心烦。唯有第六个铃铛,此时便仿佛一口钟、一座山般稳固,即便有斜风吹来,也依旧纹丝不动。
白发白衣的年轻人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凝重的神色。
铃铛代表着守关者,铃铛越发稳健,便说明守关者实力越发强大。
前面五关,他每到一处,挂在或屋檐或树干上的铃铛或多或少都会有一丝颤动,发出一些害怕或恐惧的声音,但是唯独第六关这里,铃铛竟然连一丝的异动都不曾有。
他遇到强敌了。
此人的境界,至少与他一样。传闻中尧汉东宫的太子的恩师,果然不只是一个教书先生那么简单。
“皇宫待腻了,老夫随丞相出来活动活动腿脚,却不想能在这遇见你——徐暮云。”丈二老先生浑浊的双眼直视白衣青年,这个时候他仿佛变得年轻了许多,浑身上下再没有半点之前的颓废和苍老。
“总听闻骁月铜雀六尊者都擅长用剑,拥有天下无双的剑阵组合,近年来更是横空出现一位白衣尊者,号称是百年难遇的剑道天才……恰好,老夫也喜欢用剑,既然白衣尊者今天来了,倒不妨先陪我喝杯茶吧。”
丈二老先生说着,竟真的起身进到茅屋,搬了一桌两椅和一套茶具出来,充满古朴简洁的意味。
“喝完茶,老夫再向你讨教一番,何为剑道……”
徐暮云峰眉微挑,他知道一些关于这位教书先生的传说,也知道他自然不会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但是却没想到会这么难缠。
所以……
这茶——喝,还是不喝?
雨渐渐变大了起来。
茅屋屋檐上雨水由滴连成了线,远方旷野里灰蒙蒙一片,连流马渊外传来的厮杀声也被雨落的妙音冲淡了很多。
天地之间一片清明。
便在这时,站在虚空中的徐暮云,身子微微一动,随后他的双脚便仿佛踩在梯子上一般,交替落下,一步一步从空中走到了地面。
他的人到哪,哪里的雨水便会自动消失。
他的身上,不落一滴雨。
“哦,梯云纵?”丈二老先生似乎没有想到,喉咙里发出了一声轻咦,“我以为你会直接向我出手。”
“不敢。”徐暮云来到老人身前,微微抱拳行了一礼。
“为何?”丈二老先生有些好奇。
“您是前辈。”
“仅仅如此?”
“仅仅如此。”
“看来我在白衣尊者眼里,还不配成为你的对手。”丈二老先生自嘲般地笑了笑,然后将泡好的茶水递到已经落坐的徐暮云身前。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