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华佗几乎是连外衣都没穿戴整齐就被良儿给一路拉着奔往揽月阁的,良儿来敲门的时候他和徒弟两人睡得正香,一阵“呯呯呯”的敲门声硬是将他们两人给震醒了,才披上外衣开了门就被良儿一把拖着往外跑,他只得回头吩咐小徒弟去取了医药箱跟上来。
路上良儿大致的将情形同他简单的说了一遍,只不过赛华佗年数已高又睡得有些晕晕乎乎的,一时倒也没听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直到他进了卿月的屋子才反应过来,他瞧着床上躺着的小鱼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了诧异的表情。
还是银香反应最快,她快速的将赛华佗请到了床边并将小鱼受伤的情况大致说了一遍,赛华佗则一边听着银香的说话,一边抓过小鱼的手把了把脉,随后他小心的检查了一下小鱼被杖责的伤口,跟着他让银香和春莲两个丫鬟轻轻的将小鱼翻个身,好方便他检查她嘴里的伤势。
卿月从头至尾没有说过一句话,她只是沉着一双眼静静的瞧着赛华佗的每一个动作,因此当她瞧见赛华佗在检查小鱼嘴里伤势的时候,脸上的神情越来越凝重,一双灰白的眉毛几乎都打成了结,于是卿月的神色也跟着越发的沉重了起来,当时她瞧见地上那一块染血的银丝炭时心里基本已经有了底了。
赛华佗松开小鱼轻捏着小鱼嘴的手,接过小徒弟递来的锦帕抹了抹手后才十分认真的看着卿月,眼中有着深深的惋惜。因为要治疗墨夜的伤势他便在桃庄住下了,这段日子里他倒也是和小鱼接触过几次,经过几次的攀谈他发现这姑娘实在是讨人喜欢,更发现她竟然还有些药理方面的天赋,原本还动了想要收她为徒的念头,结果没想到……
想到这赛华佗摸了摸自己白花花的胡子,默默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才朝卿月说道:“小鱼姑娘臀部的伤并不严重,看来下手的人是留了几分力未曾下狠手,因此不过是些皮外伤丝毫没有伤及筋骨,只需要按时上药并配合调理一段日子便能下床了,至于她的嗓子……”
赛华佗看着卿月那张阴沉可怖的脸不觉犹豫了的起来,卿月这丫头是在王城内长大的,因此他也算是看着她长大的,那么多年他今日还是第一次瞧见她露出如此可怕的神色,连他这见惯风雨的老头子都不免心里一惊,仿佛此刻站在他面前的不是罘彝第一美人,而是地狱里索魂的鬼魅。
卿月见赛华佗面露难色,便知道情形恐怕不容乐观,因此她敛了敛神做了个深呼吸后道:“您老直说吧。”
见卿月如此直接,赛华佗便也实事求是的将小鱼的情况说了个清楚:“小鱼姑娘应是将整块烧红的炭块塞进了嘴里,因此才烫坏了她的嗓子,恐怕……是再也开不了口了。”
赛华佗的话音刚落,飞烟便忍不住的倒吸一口气,她瞠圆了双眸不敢置信的瞪着床上依旧昏迷的小鱼,她实在不能想象活泼爱热闹的小鱼突然再也不能说话是怎样的情形,她甚至觉得耳边还萦绕着小鱼欢快的笑声,眼泪又忍不住的涌了出来,她抬手轻轻抹了抹眼角看向赛华佗,明知希望渺茫却还是不死心的追问道:“赛老,小鱼的嗓子……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请恕老朽无能无力。”赛华佗遗憾又内疚的摇了摇头,他是医术卓绝赛过华佗再世,可是他也无法让小鱼彻底被烧坏的嗓子恢复如初啊!
“难道……”飞烟急切的朝赛华佗跨了一步,依旧不甘心的想再说些什么,却突然肩头微微一沉,一只手轻轻的扣住了她的肩膀阻止了她继续说下去,她顿住了即将脱口而出的话,侧过脸朝身后望去,只见卿月沉着脸色朝她微微摇了摇头示意她别再说了。
卿月阻止了飞烟后便抬眸看向赛华佗,清冷的声音里透着一丝疲惫:“赛老,麻烦您开方子吧。”
“……好……”对于卿月不合常理的冷静,赛华佗心里又一丝疑惑,他原本以为听见这个结果后卿月即便没有怒火中烧,至少也是要发泄的一番的,结果她从头至尾都没有多说一句话,甚至脸上的神色都几乎没有变过,枉他活了大半辈子阅人无数,却没瞧明白眼前这个美丽的女子。
不过赛华佗毕竟在宫里呆久了,知道有些事看在眼里就好,因此他也不过是稍稍愣了片刻,便立刻回过神来在桌边坐下,结果春莲递来的笔墨便在纸上洋洋洒洒的写下了一串药材的名称,他将尚未干透的纸交给了银香,转头看着卿月十分认真的说道:“小姐让丫鬟按照这个方子去药室抓药,文火煮一个时辰,中间添三次水,早晚各服一贴,连着喝上一个月,不但能调理小鱼姑娘羸弱的身子,还有润喉利咽的作用。”
“她的嗓子还能发声吗?”听赛华佗说了方子的功效后,卿月微微蹙了蹙眉后问道。
“小鱼姑娘的嗓子是彻底毁了,即便今后长出新肉,却也是再无法发出正常的声音了。”赛华佗一句话便将最后一丝希望的小火苗都掐灭了。
屋内顿时陷入了一阵让人窒息的沉默中,压抑的气氛让人连呼吸都不敢用力,直到床上的小鱼因疼痛而不安的扭动了几下身子,赛华佗这才回了回神轻咳了几声,他自药箱内翻出一只白玉瓷瓶交给卿月:“这是上好的金疮药,外敷效果极佳,小姐让丫鬟每日替小鱼姑娘抹在受杖之处便是。”
卿月接过白玉瓷瓶后朝赛华佗淡淡的点了点头,随后转过眸子看着春莲吩咐道:“送赛神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