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正在品茶,闻声缓缓转过头来,见是她,一点也不惊讶,只悠悠放下茶杯,嘴角勾起一丝几不可见的笑意,只那模样,似等了许久。
他知道,宋汐是个很谨慎的人,之前,他都说的那样明显了,她仍旧将信将疑,非得要发作了,难受得受不了了,才找上门来。
宋汐压下心头的焦躁,环顾一周,问道:“尧儿呢?”
宁?淡淡道:“尧儿睡着了,就在隔壁。”
宋汐见他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忍不住问,“你知道我会来?”
这种被掌控的感觉,可不是太好。
宁?抬眸看一眼她苍白隐忍的脸,浅浅一笑,“说来也怪,往常这个时候我早就睡了,今日竟有些睡不着,没想你竟要来了。”
宋汐已经懒得去分辨他话里的意思,她整个人都显得有些不在状态,见屋外冷风灌进,吹得人心烦气躁,忽得一拂袖,房门便“砰”得一声关上了。
宋汐大步走近宁?,在离他三步之距离处停住,也不落坐,就那么居高临下的打量着他,长眉拉成一条隐忍的弧度,“你应该知道我是来什么的吧!”
宋汐的口气有些不大好,换谁摊上这种事,只怕口气都不会太好。
“知道!”宁?转过身体,和她脸对着脸,眼对着眼,神情温和,语气淡定,“我说过,无论你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我都会支持你。”
这话说来,真似万分体贴,他的态度也十分的好,可是,听在宋汐耳朵里,无端端膈应得慌。
此时此刻的宁?,青衣素发,温润如玉,一派君子之风,却给她一种诡秘的错觉,他像一个极有经验且富耐心的猎人,精心布置了陷阱,只等着猎物自投罗网。
她现在的情况真是糟糕透了,忽冷忽热,浑身上下就像有万蚁在啃,难受极了。
偏她还努力保持镇定,不肯示弱。
只是,再怎么镇定,眼下也快端不住了,见他没有轻视之意,心里总算好受了一点,“我现在很难受。”
宁?忽然起身,走到她身前,轻轻执起她的手,温和的嗓音有一种安抚的味道,“我知道的。”
宋汐吓了一跳,刚想甩开他,却发现他只是捏着她的手,凝神把脉。
他就像是一个专业尽职的医者,让人不知不觉地感到信服。
宋汐也想快点从这种痛苦的境地中得到解脱,慢慢放松了身体,只有气无力地问道:“怎样了?”
“不太好!”宁?放开她的手,眉头紧锁,语气低沉,略微一迟疑,缓缓道:“必须得采用那个方法,你可想好了。”
宋汐直视他的双眼,那双黑色的眼珠带着点点通透的褐色,眼中有沉思,有担忧,没有一点阴暗狭隘,端的是坦坦荡荡。
她这才感觉放松了一点,却不肯放弃最后一丝希望,“不然呢?”
他一字一顿,“性命堪忧!”
轻轻的几个字却重重地砸在她的心上,宋汐眉头紧锁,眼睛里一片暗色。
宁?将她攥得死紧的手指,一个指头一个指头地掰开,原本白皙的手掌却已然被抠住了几道深红的指甲印,他眼中漫过一丝疼惜,不轻不重地揉捏一下她的手心,话语如叹息一般,“没关系的,你就只当我是大夫,你是患者,只不过进行了一场特殊的治疗,很快便结束了,你是个豁的出去的人。”
最后一句话说的颇为玩味,似乎已看透她不会因为区区贞洁而赔上宝贵的性命。
宋汐在这样的眼神下有些许的羞愧,她不禁自问,她是个豁的出去的人吗?诚然,贞洁诚可贵,生命价更高,对她而言,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因为,她有太多不可失去的东西。她对风宸也是这样要求的,宁愿他们忍一时之气,也要留住性命,等她救赎。哪怕暂时等不到她的救援,她也迟早会将他从泥沼里拉出来的。生命中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她也禁不住想,现在站在她面前的人是宁?,如果换了一个脚底流脓,头上长疮的乞丐,又或者是她厌恶至极的仇人。她也许就没那么爽快了,也许,宁愿再投一次胎?又或者在长期的自我厌弃之中不断地懊悔。
可这个人是宁?,她居然就觉得没那么难以接受了,不仅是因为他年轻,俊朗,气质斐然,更因为他们相识已久,彼此熟悉,更重要的是,她信任他。
尽管心里还是别扭,但她却不会为这个决定后悔。
故而,说她豁的出去,那也只是在特定的人面前。
他这种令人误解的口气,她可真是不喜欢。
她微微吐出一口气,眼睛里有一种骄傲,“并不是谁都能令我豁出去的。”
“我知道!”宁?暗自微笑,眼中有一种别样的神采,昏暗的烛火也难以黯淡他的笑容,他拉着她的手,压在他的胸口,宣誓一般的语气,“我知道你信任着我,鄙人荣幸之至。”
语毕,他低下头,在她手背上轻轻落下一吻。
亲密的姿态,却意外地虔诚,像一个守护的骑士。他的眼睛那么深邃,那么明亮,静静地注视着,就像要把她整个人都吸进去。
宋汐仿佛听见自己的心怦怦跳动的声音,莫名有些紧张,也很不自在,她有些激烈地甩开了他的手,大步走到床边,背对着他,局促道:“既然如此,那就快一点,宁大夫!”
她刻意将“大夫”二字咬得很重,仿佛在告诫着什么,又似乎在说服彼此。
宁?对此毫不在意,他施施然走到她身边,手摸到自己的腰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