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汐三个月没见安笙,再见他时,却已是另一番模样。.しxs.
当时,她在御书房批奏折,融融在旁安静地看书,这幅母慈子孝的画面每日里都会上演。
待她处理完了公务,便会和融融一道去神龙殿看厉淳。
母子俩围绕厉淳,总是有许多话说,大多时候,是宋汐在说,融融安静地听着。
他是个极有耐心的孩子,哪怕宋汐絮絮叨叨地说上一个时辰,他也不会有半点不耐烦。
他一边听,一边在心里想。
一旦涉及这个人,娘亲总是有说不完的话。
明明相识不到十载,却仿佛一起走过了一辈子。
不然,怎会有那么多的事要说呢!
属于他们的故事,仿佛构建了一个不为人知的世界,而他有幸踏入,这感觉陌生而欣羡。
他喜欢看母亲说话的样子,有着不同以往的情绪化,说到高兴处,会眉飞色舞,痛苦处,会黯然神伤。
这让他切实感觉到,她只是一位为爱痴狂的普通女子,而不是一位英明神武的冷酷帝王,那么高高在上,望尘莫及。
他喜欢,她更让人亲近的姿态。
为此,他深深地羡慕着躺着的那个人。
撇开安笙不说,宋汐也觉得这样的日子是很安逸的。
只偶尔午夜梦回,她从猛然惊醒,想起安笙那张似笑似哭的脸,心里颇为难受,想去看看他过的怎么样,又担心自己功亏一篑。
见着身边沉睡的厉淳,更担心安笙日后发起癫将他怎样,经过上次那件事,她可一点闪失也受不起了。
故此场冷战,必得达到效果,她便硬起心肠,强行将安笙抛诸脑后。
言归正传,她正批完最后一道奏折,站起身,对融融笑道:“我们一起去看你父皇吧!”
融融也放下书,站起来,微笑着快速地走到她身边去。
可这样的好气氛,很快便让人破坏了。
她派遣监视安笙的暗卫匆匆进来禀报,“陛下,皇夫上了屋顶,要从上面跳下来。”
他的声音惶恐而不安,他怕帝王判他失职之罪。
可宋汐没工夫处理他,听完后,衣带当风地掠出了屋子。
涉及紧要事情,宋汐的行动总是快于言语。
暗卫紧随其后,融融一个小孩子,便被孤零零地撇在了御书房里。
事态紧急,这无可厚非,但他还是皱了一下眉头。
他闷闷地想,那个妖精又在作怪,今日的好心情,都因着他,破坏殆尽了。
因为娘亲一整天都将围着他转。
他也真低估了那妖精的能力,都到这个境地了,还能闹出这么大动静。
这不关他的事,但他还是慢慢悠悠地往未央宫走去。
这么一场好戏,不看岂不可惜。
宋汐一面走,一面质问暗卫,“他怎么会上屋顶。”
明明被封住了武功,未央宫也未有外人进入,那个人究竟是怎么办到的。融阗虽说死忠,也不会放任他如此胡闹。
她眼神完全没有扫向他,可某暗卫光听着她冷酷带怒的声音,也觉得破位胆寒,战战兢兢回道:“我等听从陛下吩咐,守在外院,并不知皇夫如何上的屋顶。”
“废物!”宋汐扔下一句,便撇下他独自去了。
她的速度何其地快,若非为了问点事情,何至于与个暗卫齐驱。
仿佛瞬间的功夫,她便到了未央宫。
远远地,便听到了熟悉的歌声。
声音被风声糊住了,唱的什么不知道,但她能分辨是安笙的声音。
院中围观了好些人,有宫侍也有侍卫,他们闻声而来,却没有在看热闹,有的只是惊惶不解。
不少人地在劝着。
“殿下,求您下来吧,上面很危险。”
“殿下,不要唱了,下来吧!”
融阗也在这群人里头,他的手里还抓着一把锅铲,袖子也卷起来,露出结实的麦色肌肉,像是刚从厨房里跑出来,连家当也来不及放下呢!
“主子,您不要动,陛下很快就会来了!”看得出来,他是最着急的一个,却也是最无能无力的一个。
他被废掉了武功,连屋顶也上不去。
他甚至不知道,自家主子是什么时候,以何种方式上到那么高的地方。
事实上,就算他有武功,也没有办法,一旦有人靠近,安笙就作势往下跳。是以那些侍卫都不敢轻举妄动,谁也没有把握能准确地接住他。
安笙是精神有问题,却不是智商有问题,除了有关那个人的事,只要他想做的,他总是能做到。
安笙充耳不闻,忽然,他似有所感,猛地仰起头来。
两人的视线,便撞在了一处。
仿佛早就料到她会来此,他一点惊讶也没有,只是肆无忌惮地看她,嘲弄地开启嘴唇。
“想要问问你敢不敢
像你说过那样的爱我
想要问问你敢不敢
像我这样为爱痴狂”
他的声音像浪花喷涌,激烈,疯狂,饮恨。
可那双暗淡的眼睛,却又弥漫着难以言喻的忧郁悲伤。
像是无从宣泄,采取的这种极端方式。
就是这种模样,另那些围观的侍从对这个折磨刁难过他们的人心生怜悯。
他的歌声,是这样的悲戚,能引出人心底最难过的回忆。
这个看似风光无限、集万千荣华于一身的人,是真的绝望。
众人唯恐他一时想不开,真的从上面跳下来了。
宋汐停下脚步,平静地望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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