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笙走后,厉淳弯腰捡起地上的烂桃花,委屈得红了眼睛。
安笙回到住所,开始找镜子,找不到镜子。
他向来是不喜欢照镜子的,照了镜子还容易发疯,融阗哪敢让他照镜子,殿里的镜子早就扔的扔,藏得藏,连反光的物件都没有了。
安笙找不到镜子,就开始砸东西。
融阗任由他砸,心中有气,总得发泄出来,不然回头可有的受。
他没想到他那句话的杀伤力那么大,令一年足不出户的安笙走出了未央宫。
不用想,也知道他去了哪里。
只有宋汐才能令他如此失控。
安笙将屋子里能砸的都砸完了,融阗以为完了,安笙却开始找剪刀。
这可把融阗吓坏了,过去,他可没少用剪刀自残。
融阗遂哄他道:“主子,殿里的剪刀早就扔掉了,你若有什么需要,让融阗去办吧!”
安笙不搭理他,遍寻不着,一屁股坐在榻上,歪着脑袋开始拽头发。
融阗这才发现他可能是在拽白头发,但他力气很大,动作又粗蛮,往往一扯就是一束,好的坏的,一股脑儿都给拽下来了。
照这样下去,多少头发也不够他糟蹋的呀!
融阗立马上去阻止道:“主子,白头发是越扯越多的。”
安笙动作一顿,任由融阗从手中抢去了头发。
融阗见他不再自残,不免松了一口气,同时又止不住心酸。
他这几年来,寝食难安,忧思过度,头发哪能不白呢!
他心里不痛快,就要跟自己过不去,偏他又是个爱漂亮的人,不能忍受自己丑陋的样子。
自作自受,恶性循环,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儿呢!
这时,安笙说话了。
“厉淳一根白头发都没有呢!”呆滞又带点儿嫉恨的。
听了他的话,融阗就知道他的愤怒从何而来了。
原来是去神龙殿见了厉淳,相形见绌,又不能接受这个现实吧!
其实,他这一年来,虽然过的如同行尸走肉,好歹人是清净的。
宋汐不露面,他基本也就不发疯。
但今个儿出去一趟,回来后明显情绪就不对劲儿了。
现在虽说安静了,融阗总觉得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果然,安笙忽的将目光转向他,锐利的,却又有点可怜兮兮的眼光,“你说,厉淳是不是要比我漂亮?”
这让他怎么说呢?
说实话吧,主子定然会发疯,好不容易安抚下来的情绪又将暴走。
说反话吧,别看安笙疯疯癫癫,脑子却很精灵。
就好比他要自残,叫人防不胜防。
不过,跟在安笙身边这么久,对他的疯病也摸出点儿门道,不再像当初那样木讷笨拙,晓得拐弯了。
“主子,属下用匕首替您削白头发,听说用这样的方法,就不会长出多余的白头发了。”他的声音带着一种温柔的蛊惑,对于神经敏感的人,是很有吸引力的。
安笙的眼睛一下子亮了,望着他的目光充满了渴望和信任,“真的吗?”
“是的。”融阗看着他,目光始终温柔。
心中越是绝望的人,越是渴望光明,只要有人向他递出一条橄榄枝,即便是虚幻的,他也甘之如饴。
安笙很聪明,安笙也很傻。
闻言,安笙痴痴地笑了,又一本正经地叮嘱融阗,“那你可要把所有的白发都削得干净,不准留一根。”
这个时候的他,行为举止就像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孩子。
在融阗眼里,却已司空见惯了。
他每次受到刺激,发泄完毕,便会变得阴晴不定,他需得像哄小孩一样地去哄他,有时候还哄不好。
一觉醒来,安笙就仿佛忘了这件事,又变回那痴痴呆呆的样子。
如若有什么事情触及了他敏感的神经,他一下子又会变得精明起来。
夕阳的余晖里,融阗安静地跪坐在地,替坐在榻上的安笙一根根地削去白发。
他多么地希望,安笙的痛苦能像这被削去白发,一点点地被剔除干净。
过了几日,安笙恢复冷静,又去了神龙殿。
依旧是上次那个地方,厉淳正在院子里放风筝,一个侍女正在一旁伺候着。在风筝快落下来时,及时地扯一扯线,风筝就能再次高飞。
因此,厉淳玩的很尽兴。
安笙躲在暗处,远远地看见厉淳灿烂夺目的笑脸,忍不住心生嫉妒。
忽的,厉淳转过头来,视线不期然地与他对上了,先是怔了一怔,竟悄悄地对他眨了眨眼。
这时,他意外地滑到,手中风筝线一松,再抬眼时,风筝竟不知落到哪里去了。
那侍女忙不迭去扶他,却被厉淳推开,急声嚷道:“我没事,你快去找风筝。”
那侍女回头一看,果然不见了风筝,一时也有些郁结。
此前这风筝放的太好,如今断了线,竟不知落到哪里去了。
这皇宫这么大,找起来实在困难。
侍女遂道:“屋子里还有别的风筝,不如奴婢拿一个来放?”
厉淳板起脸道:“不要,我就要那个,你要是不肯给我找,我回头就告诉汐儿,说你欺负我。”
谁不知道这是陛下新宠,那侍女听得脸色都变了,哪有不答应的,领了命,匆匆忙忙地走了。
侍女一走,淳儿看左右无人,立即朝安笙小跑过来。
“你终于来了,我等了你好几天啦!”他笑吟吟地打招呼,语气惊喜又委屈,配合他那双水汪汪的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