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后山边,回家的路有两条,一是走大路绕山根由村东穿村而回;二是翻过山由大桑树旁穿过村后的地直接回家。
看天色尚早恬静决定走小路,说是山其实很矮,也没有参天阴重密不透风的大树,只有矮树,小灌木几处,还算疏落有致。余下的多是荒草乱石,准确的说这是一个大岗。
三春时节树叶刚刚完全展开,地上开着红的、白的、紫的小野花,最多的是蒲公英,拼命向上反举着伞状小黄花,摇曳着它对自己生命的骄傲。恬静走到山顶就能遥望到村子了,她今年十八岁,正是敢傲视一切的美好年龄,手中晃动着顺手采的鲜花,雀跃着下山了。看到大桑树不由加快脚步跑到树边,她习惯性的趴在树上,微微喘息,脸上滑落的热汗渗入树干。
这是很多年的习惯了,伤心时她就背过人抱着大树偷偷的哭一场,平时拣柴火累了也是靠着它休息。休息片刻,心定气匀了,她直起身拍拍树干,树又长粗许多。其实她们这里传说很多,譬如城隍庙外有棵白果树,据传说有八个人曾在那里依树烧火做饭,看庙的不让怕把树烧死了,有人就说:烧死了赔你一棵。结果八人走后,紧挨那颗老白果树烧黑的地方长出一棵新白果树,始悟那八人是八仙。
再譬如,这棵大桑树,人们也纷纷传说是神树。据说是很早很早以前,这里闹瘟疫,那位城隍爷从仙山挑来神奇草药才把瘟疫治好,挑药的桑木棍子就随手插在这里,随长成了参天大树。
恬静对它不感神秘,因为她从小不懂事就被地里干活的大人放在这里阴凉玩耍,此时恬静向上望,有一处树叶特密,她记得那是树网的位置,当年折起来的枝条没有随着生长弹开,就那么定型成网状生长,不知上面什么样了?
十年前和那个叫沈凡的小男孩一直玩到天黑不愿回家,记得自己后来睡在门外,被出来进去乱找她的三婶发现叫醒拉回屋,一众不得安生的人等才算歇息,那晚哥哥抱着嫂子对着父母的照片一直在哭。
那晚哥哥很伤心,因此身边的大女孩和小女孩明白了,只有她们和睦,她们争夺的人才快乐,此后何然同恬静再没闹过别扭,她们尽量彼此容忍磨和,直至培养出长嫂如母的感情。
恬静温情的看一眼枝繁叶茂,亘霸一方的桑树,转身快步回家,还有很多事要做。恬静的家是哥嫂辛苦多年,今年才盖起的,正房四间花脊小青瓦房坐北朝南,东边三间配房。院墙也是青砖围成。恬静刚推开院门,安静就叫着蹦过来:“五姐,会场布置好了吗?”
“看你急的,还有五天才到日子。”
“真想明天就去。”安静迫不及待。
“行啊,帮我把东西收拾好,明天陪我送去,不就看到了。”恬静边说边把东屋内放的桌子之类往外搬。安静忙按压井向大木盆内压水:“五姐,明天去就能看到什么?”看她实在性急,恬静就给她介绍会场情况,两人边说边忙。小七文静走进来:“五姐回来了?”
“嗳”恬静应道。
“又来一个帮忙的。”安静欢呼。
“小六,你是来帮忙的?怕是问热闹的吧。”文静直呼其名,她已有两年不称呼她六姐了。
安静一声哀叹:“唉,我有多长时间没听你叫六姐了,气还没消呀!”
恬静想也许明说反就没事了,就以打趣地的口气说:“看来小七跟你记仇了。”
安静委屈的大叫:“怎么能记到我身上呢?”
“五姐上不成学是没办法,你上的好好的怎么也不上了,我求你,你都不陪我。”文静就是怨她。
“哎呀,我的好小七,就六姐这后几名的成绩能和你比,你没见各科老师见我那副嘴脸,简直苦大仇深,把我当了阶级敌人。再上,六姐的脸就让老师刷没了。”安静叫屈。
“你学习不好知道为什么吗?你一节课看人家肖河八次,学习会好才怪!”文静知道她暗恋那个半道转来的外地生。
文静撇嘴道。“别提他,再提我就扎这水盆淹死算了。”这个坏蛋肖河,自己还没鼓起勇气有所示他就转学走了,安静想起就有气。
“是暗恋,对了,你难道不是因为五姐是因为他?”文静再损安静,听她们差不多了,再说别人听了会笑话,恬静打断:“小七,别和小六致气了,咱大伯一向不赞成女孩读书,总以为女孩再好也是带到别人家,养女孩是多门亲戚而已,你就算考上大学也不会让你去。”
“就是,就是,咱大姐、二姐、三姐、四姐,一天学都没让上,你谢我和五姐吧,要不,这八年也没的上。”安静可找到好的理由还击了,文静明白自己上面四个姐姐一个哥哥,父母其实都不喜欢自己,不象安静,三叔三婶思想观念开放,又只有一女一子。
甚至连恬静都比不了,虽然二叔二婶去世早,但哥嫂当她是宝宠着。“唉,不说了,谁让我命不好呢。”文静低头刷盘子。恬静笑道:“小七,什么时候信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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