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忠全觉得徐璈可能是真的疯了。
丧心病狂的那种疯。
“你在开什么玩笑?”
赵忠全难以置信地瞪着徐璈,近乎尖叫地喊:“你说的那玩意儿是我全家老少的命根子,但凡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我家满门都得为此落罪!”
“你……”
“满门问罪是什么很稀罕的事儿么?”
徐璈不以为意地挑起了眉,不屑道:“你看啊,我家就是满门……”
“那也不成!”
赵忠全恼火道:“我家跟你家没法比!我要是出了岔子,那全家一个都活不了!”
“要不是我及时出手的话,你也没法活吧?”
徐璈眼神微妙地打量着赵忠全姹紫嫣红的脸,不紧不慢地讲道理:“有一说一,头七都该过完了。”
徐璈说的事实,偏偏事实最是让人难以接受。
赵忠全挣扎再三努力冷静下来,苦口婆心地说:“你别光一开口就说借,好赖要给我个非借不可的理由吧?”
“你什么都不说,我怎么可能会答应把这个东西给你?你不觉得应该多解释几句,也好让我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么?”
徐璈把玩着手中茶杯不言语。
赵忠全当场吹胡子:“总之看我也不成!”
“不说清楚了,这东西我就不可能让你瞧见!”
死脑筋有死脑筋的好。
但死脑筋轴起来也是真的很头疼。
徐璈见这是彻底说不通了,索性对着赵忠全招手:“那你凑近些,凑近了我跟你说。”
当日夜半三更,距离安城八十里地的官道边,一堆孤坟堆中蹿出了一道人影。
赵忠全滚了一身泥,紧张兮兮地抱着自己裹了里三层外三层的小包袱,抽了抽鼻子话声警惕:“好了,走!”
徐璈坐在马背上,整个人都背对着孤坟,听到声音拉扯着缰绳转过身来,看清赵忠全怀里抱着的东西,嘴角失控抽搐。
“不就是个官印么?”
至于藏得这么严实?
赵忠全自己御马术不佳赶不袱往怀里一揣对着徐璈伸手:“快快快,拉我上马。”
徐璈头疼叹气,等赵忠全上马坐好,拧着眉往前挪了挪:“坐就坐,一把年纪了少扯我腰。”
“那是你能碰的么?”
“嘿你个臭小子!”
赵忠全气得黑了脸:“但凡你爹还活着,你见了我得尊称一声伯父知道吗?!你就是这么没大没小的!”
徐璈对赵忠全搬出来的辈分之差浑不在意,懒洋洋地说:“这不是可惜了,我父亲亡得早。”
“再说了,圣贤书中不还说救命之恩如同再造么?这要是严苛一点儿算,大人回头见了我夫人,岂不是要亲切唤一声干娘?”
“你可闭嘴吧我求求你了!”
赵忠全争不过徐璈被气得冷笑,捂紧怀里的东西把话扯了回去:“你个毛头小子懂什么?”
“这不是官印,是我全家的命!”
徐璈听出了什么没吱声。
赵忠全自顾自地说:“你以为我不知道蜀地是个要命的地方?没半点准备我就敢来?”
“在京都的时候我就猜到此行难得善了,注定多的是麻烦,为了能尽量稳妥,我还入宫跟皇上求了一个绝对管用的好东西。”
钦差一行三人,以赵忠全为首。
这个东西的存在,除了赵忠全无人知晓。
赵忠全呵了一声迎着风说:“我一开始就知道那两个倒灶的不是什么好东西,所以途经此处时找了个机会,事先就把东西藏起来了!”
“要不是步步小心的话,我哪儿有活着等你去救我的机会?!”
能让赵忠全如此谨慎小心的,不可能只是区区一枚官印。
徐璈眸光无声一闪,眼底渐染戏谑:“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你费劲巴拉藏得如此隐蔽,难不成出京前皇上还额外给了一份儿密旨?”
赵忠全既没承认,也不否认。
只是过了好一会儿,赵忠全才在马背的颠簸中,扯着嗓子说:“总之你把心放在肚子里!”
“只要你说的人还活着,那人口中提到的证据真的存在,就算是豁出去我这条老命,我也一定会把证据带回京都,公布在群臣面前为蜀地百姓求个公道!”
“十多年前就该清算的罪,如今必须得有个说法!”
徐璈听了只是笑笑,手腕高抬马鞭扬起,破夜疾驰的骏马再度发出一声嘶鸣,耳边风声破碎。
桑枝夏的屋里一直都亮着烛,天色渐明。
直到门外响起了徐璈的声音:“枝枝,我回来了。”
桑枝夏放下手中的书起身,看到徐璈下意识把人往跟前拉:“不是说只出去一会儿么?怎么一耽搁就是一宿?出什么事儿了?”
徐璈灌了一口凉透的茶摇头唏嘘:“全托下头那位的大福。”
“你知道他把东西藏在了什么地方吗?”
桑枝夏茫然摇头:“什么地方?”
“坟堆。”
徐璈露出个不忍直视的表情,啧啧道:“说是坟堆,其实也就是个乱葬岗,还是挖坑埋进去的,盖得严严实实。”
这么个藏东西的好地方,除了赵忠全本人,换作是谁来了,大约也都想不到那里去。
安全是绝对安全的,只是这人也不嫌晦气。
桑枝夏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评价这位赵大人的谨慎,又给徐璈倒了杯茶说:“那现在是拿到了?”
“对。”
徐璈点头揉了揉桑枝夏的头发,低声叮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