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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场出事儿不足一日,就因徐家被寻仇之言引发了人心动荡。
当时虽是把场面镇住了,但惧于流言选择离开的人也不少。
桑枝夏看过送来的册子,原本在农场中做工的人数破千。
在出事儿后的三日内,前后走了四百余人,对急需人手重建的农场而言损失不小。
而这些选择离去的人,也并非都是怀有异心之人。
徐璈指尖缠绕起桑枝夏的一缕头发,话声慢慢:“纵火的人没当场抓到,但我找到了火油的来路,顺藤摸瓜查到了一个叫柳生的人头上,他住的地方曾放着几个木桶,地上残留有火油的痕迹。”
想要一次把那么多火油不留痕迹地带入农场是不可能的,必然是少量多次悄然带入。
桑枝夏眸子微缩。
徐璈冷笑:“事发后的第八日,我在南城的荒野中找到了柳生的尸体,怀中还抱着一罐沉甸甸的金子。”
事情查至此处似乎线索就断了,但桑枝夏知道不止于此。
桑枝夏放轻了声音:“只死了一个柳生?”
徐璈笑了,感慨似的在桑枝夏的侧脸上吧唧亲了一下,含笑说:“枝枝果然聪慧。”
“我仔细盘问过农场中的人,事发后寻仇之说起源跟这个柳生毫无关系,最先出自刘强之口,跟他一起叫嚷的还有六人。”
“目前找到了五具尸首,还差两个。”
然而他们心里都清楚,这两个人不见得还活着。
人死了,明摆着的杀人灭口。
幕后之人或许早就想到了毁尸灭迹这一步,只是动作没有预想中快,还是留下了破绽。
徐璈似是觉得这么坐着不舒服,没骨头似的长腿一支棱,歪了身子直接躺靠在了桑枝夏的腿上,淡淡地说:“我查了才发现,这几人的家人早在两个月前就离开了西北,昔日亲眷故友不知其去向,早就躲起来了。”
这场针对农场的阴谋预谋已久,绝非临时起意。
桑枝夏脑中飞快掠过数个可能的猜想,紧接着就听到徐璈说:“不过有个地方也在兴建庄子,瞧架势与咱家的相似了个九成半,还大肆招揽从咱家农场出去的人前去做工,枝枝你猜是谁?”
桑枝夏既是决意把农场做大做强,对这方面的关注就不可能会弱。
徐璈一提醒,桑枝夏眼眸眯起:“我之前听说有个从江南来的富商,在南城大兴土木购入荒地,似有在西北扎根之意,此人貌似姓彭?”
“聪明。”
徐璈闭上眼打了个响指,笑眯眯地说:“彭远亮身上有趣的地方不少,他也不是第一次来西北了。”
“仔细说起来,他其实是咱家的老对头了。”
桑枝夏反应极快,脑中白光一闪,当即皱眉道:“你是说当年那场饥荒之难是……”
“是他。”
徐璈眼底浮起讥诮:“那时他假借行商贩粮的名义潜入西北,大肆购空此地秋收之粮,凭借一己之力搅起了一场饥荒,而后销声匿迹没了踪影。”
“没想到他居然在这时候又来了西北。”
彭远亮到西北大约半年,起初并未轻举妄动,反而是悄无声息地入住南城,直到闹出这么一出好戏。
桑枝夏手指抚过徐璈的鬓角,低声说:“确定是彭远亮?”
“是暂定其中有他。”
彭远亮到西北时日不长,但靠着自身手中的强悍财力,以及长袖善舞的特质跟西北三城数得出名号的商户来往不浅,短时间内就积攒下了不错的交情。
这回针对农场一事,也不只有彭远亮的手笔。
当年的饥荒大戏出自东宫之手,剑锋直指当时的西北总兵陈年河,彭远亮充其量算作是一枚马前卒。
而彭远亮此时来到西北,不惜耗费周折弄出这么一番动静,为的也不可能只是眼红桑枝夏的农场红火想分一杯羹。
桑枝夏心头莫名一凛,皱眉说:“难不成是京都那边的授意?”
“之前不是说那位自身难保了吗?手还这么长?”
“东宫那位充了多大的分量不好说,不过我猜他的目的不光是农场。”
徐璈眨了眨眼,意味不明地说:“枝枝你别忘了,这里还有西北大营呢。”
陈年河这个眼中钉已经被弄回京都了。
皇上不知怎么想的,并未及时遣派新的总兵到任,西北大营如今的兵权统辖在副将手中,暂无主将。
吴副将是桑枝夏的老熟人,在农场里带着人吃喝了不少鸡鸭鹅猪,只是这份儿一起饿过肚子的交情少有人知,但吃下去的东西就得作数。
徐璈掸了掸指尖,轻飘飘地下了定论:“之前饥荒一事,你坏了彭远亮的空粮大计,紧接着农场丰产之风吹向四处,再加上摸清了西北大营中的粮食多来自此处,他会下手也不奇怪。”
如果春狩上京都真的要迸出点儿水花,那么握在手中的兵马自然是越多越好。
东宫想要趁西北大营无主将,一举拿下让西北大营成为太子手中随时可呼应的筹码,就必须先动此地军心。
把西北大营目前来粮最大的农场毁了,紧接着建出一个不弱于农场的庄子,再施以花招取而代之。
进而不管是以利诱之,又或是以强权压之,总归找得到下手的地方。
而且在旁人看来,陈年河担任总兵时,还能仗着陈家的力砸出三分浪。
目前暂代总兵之职的吴副将只是微末出身,身后并无强大家世作底气,面对接连而出的变故,会倒戈投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