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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事不知从哪儿摸出来一面铜锣,一边在雨声中疯狂敲打铜锣,一边在铜锣的炸响中大声呼喊。
江面无法行船,往日都在渡口边上求生的人们在家闲不住,冒着大雨也有不少人来渡口边上望水兴叹。
有耳朵尖的听清了管事喊的是什么,激动地扔了头顶的草帽就跑过去:“哎呀牛管事,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
“在你们这儿一日给一两银子的工钱?干完了今儿就给银子?”
牛管事拧巴着脸忍住心痛,重重一敲铜锣嗷了一嗓子:“给!”
“我们东家说了,来人的给一两,连人带车的给二两!”
“我们三又商行的名头谁没听过?咱家从不亏欠任何人的工钱!”
“凡是出了力的有功的,那就是人人有份儿!”
雨势再大,银子也是直勾人心最直白的诱饵。
这种恶劣天气下水走船的活儿没人敢冒死去干,可要是只在岸边的仓库里扛麻袋运东西,这活儿不难啊!
随着牛管事的身边聚集而来的人越来越多,还有人跑回去叫自己相熟的人来赚一笔大的。
桑枝夏退到避雨的地方,果断道:“粮仓里的粮食从这边转出去必然要淋雨,再拿去久存是放不住了。”
“画扇,你现在就回城找到何灿,让他传令下去把城内的所有铺子都闭门歇业,能腾的地方全部腾出来,找出能用得上的锅灶等物,备足柴火,等着这些装袋的粮食分批送过去。”
画扇先是点头,紧接着一瞬停顿:“东家,您是说要把这么多粮全都做成……”
“赶着在洪水漫上来之前,全都做成吃的。”
桑枝夏用力咬住后槽牙,一字一顿地说:“遭了水全都发霉扔了,才是糟践粮食,吃进肚子里就不算浪费。”
“不管是进了谁的肚子,总归吃饱的人越多,就都是咱们的后福。”
薛柳等人闻声大震,四周所见看得到的都是明晃晃的心疼。
这么多粮食,全都散出去,这简直是……
薛柳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嘴,桑枝夏苦笑道:“诸位,这些粮食做成吃食,后续的用处或许比咱们想的更大。”
继续堆放在粮仓里,说不定不等今晚入夜就全都打了水漂。
冒雨转运到别的地方,无法烘干存放不住,顾得了一时的损失,却也抵不住几日后的潮湿发霉。
桑枝夏心说最好是用不上,哪怕全都白送给了城里的百姓也好。
一旦……
桑枝夏飞快地闭了闭眼,沉沉地说:“另外再跟何灿等人说,立即在城内张贴告示,广召人手。”
“要那种会做饭的,一人一日给半钱工钱,只需要在咱们指定的地方做灶上的活儿就可。”
“这些铺子里的人也全都动起来,不必心疼粮食,能做什么就做什么,最好是能多放置几天的。”
“等吃食做出来,宣扬出去让家中存有干燥米粮的人家都来领吃的!挨家挨户领,一文钱不要!让他们先紧着咱们发下去的吃着,家里的粮食先存放好了,免得不久后饿了肚子!”
画扇冒雨跑着骑马去了。
点翠心疼道:“东家,您怕粮食被浪费了想贴补城内的百姓,何不直接把粮发下去呢?何苦还特意花银子请人来做好了再发?”
这一来一去的,桑枝夏贴补出去的银钱数额又多出许多。
而且过程也多了许多麻烦,这不是……
桑枝夏摁了摁眉心无奈道:“麻烦是麻烦了,可不这样不行。”
“你觉得寻常百姓家中一月能吃得上几次精米细面?这些东西发出去给他们,哪怕我们再三叮嘱了,一定要尽快吃完,能舍得吃的人家又有几户?”
精米细面对大多数人家而言都是稀罕物,逢年过节的大日子,都不见得能豁得出去敞开肚子吃一顿。
这样难得的好东西,哪怕是不花钱得来的,大多也舍不得吃。
桑枝夏叹道:“等他们拿回去大概率是先小心存着,想着等某个特殊的时候再慢慢吃,可这东西本就留不住。”
“与其等东西到了这些人的手中发霉,发霉后再吃出点儿什么毛病来,倒不如现在就让他们直接吃。”
先可着她手中散出去的这些吃着,这些人家中本就不多的存粮也就保得住了。
万一真的到了闹洪灾的危急时刻,百姓家中能多出一碗糙米,那就是多出多活一日的希望。
帮不上别的忙了,那就设法让这些人自己家的粮食多留下一些。
桑枝夏忍着心悸苦涩道:“没办法的办法。”
“雨太大了,这样下去不行,还有堤坝那边……”
桑枝夏突然道:“我只知整个江南地带都是绕江而成,却不太清楚人们口中说到的堤坝是在何处,具体是怎么回事儿。”
“有知道的吗?”
薛柳等人对视一眼纷纷苦笑摇头:“来江南几年都是安安稳稳的,这样的事儿我们也是头一遭见。”
“东家您别急,我现在就去打听打听。”
薛柳说:“商行中有不少都是当地的老人儿,知道的肯定不少。”
“行。”
桑枝夏点点头说:“有了消息及时来告诉我。”
“林云!把你带来的人和麻袋都带过来,咱们去那边找人装袋!”
桑枝夏不等被拦住就顶着大雨匆匆走入雨幕之中,薛柳见状狠狠一咬牙快步走向了别处。
水势还在不断往上。
关闭许久,曾经外人一步也不许进的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