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骥还没说话,朱冕已是怒不可遏的开口,“那城中这些兄弟们呢?援军呢?”
吴铎低下头,“将军,从哈密过来有多远有多难走,您应该清楚!步兵?一场大雪怎么走?宋军门也想送几千人过来守城,可是能到吗?”
“莫说步兵,就算我们这些骑兵,从哈密出发时连辎重都不敢多带!”
“或许您还不知道,锦衣卫侦得察合台人另一路大军,由也先不花的兄长羽思奴统领,其中还有帖木儿国给他们的数万精兵,火炮数百门,也已在路上了”
“亦力把里守不守得住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这鬼天气跟鞑子拉开阵势野战,咱们一定是凶多吉少,人家早有预谋一步步引诱着咱们往套里走呢!”
“都不用打,只需要一场大雪,咱们的步兵就全完了!而且,自从也先不花叛乱之后,嘉峪关之外关西七卫皆有不稳。宋军门说了,一旦有失,国朝在西域前功尽弃,咱们赌不起”
“为今之计只有暂避锋芒。庄亲王世子带着京营火器营六个营,还有东宫六率幼军已在路上了,来年开春”
“放屁!”
朱冕突然大骂,“这谁的主意?哦,他们的命是命,老子弟兄们的命就不是命?宋琥眼中就只有皇亲国戚,没我等大头兵”
“宋军门说了,诸位可自行突围,他也亲自断后”
“突围个屁!断后个屁!没了城池兄弟们跑得过察合台人?咱们跟着二爷狠杀了几场,战马损失了三成,怎么突围?突围的时候谁垫后?察合台人很快就会察觉宋琥那边没多余的兵,到时候十几万一块扑过来”
“住口!”
王骥突然红眼开口,低声道,“这事不怪人家,要怪也是二爷的错!”说着,苦笑道,“若是当初二爷不那么执拗,直接带着弟兄们一走了之,情势哪会败坏至此?”
屋内顿时陈静下来,确实是如此。
“国朝开国近七十年,少有的大败!”王骥又苦笑恨声道,“我等,都是罪人!”
“王大人!”
吴铎俯身行礼,“当务之急还是听宋军门的吧!”说着,看向朱冕,“诸位将军也早做准备,趁着察合台人现在不知咱们的虚实,能突围就突围”
“本官守土有责,没有皇上的圣旨,是不会走的!”
王骥忽然再次开口,正色看向吴铎,“誓与亦力把里共存亡!”
“既然没援兵,那就都不走了!”
朱冕也骂道,“与其突围出去被察合台人追着咬,还不如就在这城里,磨死他们!”
说着,脸色狰狞,“别看老子手下就剩下这点残兵了,依旧能守住!”
“您二位?”
吴铎无言,跺脚道,“这是何苦?胜败乃兵家常事,何必意气用事?”
“你小,你不懂!亦力把里不是宋琥的,是我们的!”
朱冕大手抓了下头,“他保住哈密,保住你们就是大功丢了亦力把里,丢了城内军民他也不至于掉脑袋,呵呵!”
说着,看向吴铎,“不过,你们能把二爷带回家,倒也算了结了我们弟兄,一桩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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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你说,你不在我身边,我连个主心骨都没有!”
城头硝烟依旧,寒风更冷。
夕阳偏斜,暮气沉沉。
曹睿就挨着徐盼坐在城墙后面,不住的烤着火搓着手,委屈的说道,“王家姐姐让人送回老家了,我爹把我一顿暴打,太孙殿下把我这顿臭骂呀你不在我身边,我什么主意都没了,都没人给我出谋划策。”
“给!”
徐盼把火上一块烤好的饼子,递给曹睿,“我以为你们怎么也要等老爷子万寿过了之后再来!”
“我临走前”
曹睿接着饼子,顿了顿,“给老爷子磕头了,先给他老人家祝寿了!”
徐盼没说话,目光看向了北方,有些忧郁。
“还有两天就是老爷子的寿辰!”
徐盼漫不经心的烤着饼,“到时候我对着北京的方向,磕几个头吧!”
“哎,你快跟我说说!”曹睿马上岔开话题,笑道,“你离开家这段日子都经历了什么?哈哈,我刚才上来听见有人叫你千户大人?你这千户怎么来的?”
说着,紧张兮兮的问道,“你杀了多少人?”
“没杀几个!”
徐盼含蓄一笑,“光怕了,哪还记得那些!”
“咦,你还会怕?我还不知道你?咱俩人哈,我看着傻大胆,其实我胆小。你看着胆小,但你胆子最是无法无天!”
曹睿说着,忽注意到徐盼的手,“哎,那戒指哪来的?”
“呵!”
徐盼一笑,“别人给的!”
说着,又道,“我还没问你,你怎么来这儿了?宋军门怎么说?”
“必须把你和二爷带回去!”
曹睿看看左右,低声道,“赶紧跟我走!这城守不得了!”
“走?”徐盼顿住,而后摇头,“不行这么多兄弟”
说着,他再次顿住。
“你怎么了?”曹睿奇道。
就见徐盼缓缓起身,夕阳之下猛的抽出千里镜。
因他发现,一直未动的察合台右军开始动了。
与此同时,两个巨大的骑兵队,正在朝着宋琥和亦力把里城之间的通道地域急行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