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下午,王建凯都笔直的跪在二爷面前,不知道韩奕什么时候回来,不知道等待还要多漫长,鬓边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淌,有点痒他却没擦。而南风一直蜷在沙发里,眯一会儿,醒一会儿,时间静止了一般,房间里安静的只有挂钟的滴答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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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蒙两腮通红,喉口生烟,却不敢跟郝东来说自己难受,不敢要水喝,他缩在床上,抱着胀痛不已的左手直犯迷糊,迷蒙之间仿佛看见弟弟因为学费不够进不了大学的门而跟他一样背着行李进城打工——
“不——”他哑着嗓子喊出了声,迷迷糊糊的把自己吓了一跳,慌不迭的睁开眼去看郝东来,东来也斜眼盯着他,合上电脑到床边来摸摸他的头,他的脑袋往边缩了一下,东来“嘶——”了一声,轻喝道:“别动!发烧了。”
“没事,我没事……真的。”韩蒙眉头紧皱,每说一个字嗓子疼得都像含着刀片。发烧不算什么,自己经常低烧,睡一觉就好。他又把被子拉紧一点,碰着了那只手,疼痛直捣筋骨。
东来取出药箱,除了退烧药别的都挺全,他摇摇头,想起王建凯是从不吃退烧药的。他给韩蒙倒了杯水放在床头,又摸了一下额头,才说道:“难不难受自己不知道?我去买点药。”说罢也不等韩蒙答话就出了房门。
韩蒙听见门砰地一声关上,连忙掏出手机。喉咙疼的厉害,他咕咚咕咚把水喝干,蹭了蹭嘴角,才开机拨号......
韩阳只比他小几秒钟,同胞双生的哥俩曾是老韩家所有的快乐和幸福,但是一个农村家庭要负担两个的孩子学业开销也是不小的负担。
初中毕业时他跟韩阳都考上了镇重点高中,离家几十里地要寄宿了,每年的学费书费生活费成了老韩家愁眉不展的大事,暑假过了一半,父亲跟爷爷把哥俩叫在场院里坐了,那是韩家的四个男人第一次正儿八经的坐下来要说点啥。
两个孩子都很懂事,知道面临人生第一次选择的时候到了。爷爷吧嗒吧嗒的抽烟,烟头碾了一地却不说一句话,爸爸是庄稼汉子,不会拐弯,在那个微风习习却吹不散燥热的夏天的傍晚,他只能让两个儿子做选择,上学还是打工养家?
韩蒙说我不上了,我学的没韩阳好。韩阳说我去打工,哥哥身体差。几番争执下来,爷爷一拍桌子,“抓阄!”
阄是韩蒙做的,两张纸条折的整整齐齐摆在桌子上,两个人的命运即将在转眼间被定夺,韩蒙取走靠近自己的那张,随便看了一眼就转身回屋,韩阳迟迟不动,爷爷把属于他的那张命运标签打开——“读书”,他却喊:“我不!”
字条扔在地上,他头也不回的跑出小场院。妈妈在厨房里炒菜,爆锅的辣椒呛得她眼泪直流。
第二天,韩蒙就跟老乡一起进城了,长途车上他的手里攥着决定命运的小字条,攥的死死的,睡着了才掉下来。老乡捡起来看,也是两个大字——“读书”。或许很多很多年之后,韩阳会知道自己可以继续学习并不是命运的的格外眷顾,而只是哥哥写了两张同样的字条。
电话那边的韩阳,有些郁郁不欢,“喂,哥。”
“你咋弄的,够了不?”韩蒙说着家乡话,努力显得轻松。
“跟老舅家借了,爸去的,还差不到2000……”
“中,我知道了。”韩蒙坐起来,“这一月你帮咱妈多干点活。”
“我知道,哥有那些钱?”
“我管朋友借点,还有个1000的存折,你按点儿报到就行,钱我给你打卡上。”他穿好鞋站起来,一阵眩晕。
“哥,你……”
“没电了,不说了。”韩蒙挂断电话,顺手关机。
钱是敲门砖也是绊人槛,他要去找钱,离报到不到一个月了,二十天两千块。他的朋友除了荀渐场子里的水哥就没有别人,他的存折余额只有一百二十五元了,所以他没时间躺在这里养病。
韩蒙扶着墙缓了缓,不怎么晕了就往门外走。在门口他看到王建凯的蓝t恤,“落哥,”他喃喃的叫了声。落哥人缘好,很随和。每到荀哥场子,时不时的就让自己陪他玩色子,他会千术,但不用来赚钱,只在心情好的时候在小兄弟面前炫一下,警告大家别耍花样。
韩蒙掏出钱包把王建凯塞进去的钱拿出来放在桌上,迈出半步又折回来看看那几大百元,伸手拿了想放回钱包,犹豫着犹豫着,最后还是装好了,暗暗低语道:“落哥,我会还的。”
时间不早了,南风看看还是刚才那样的小凯,无奈的摇头。
——咬牙!死犟!给头驴都不换的玩意!
她回房间给韩奕打电话,不干涉他们兄弟的事,这是自来的规矩。她不能问,但是她能央求他回家来,她也想他赶紧回家来。
南风很少撒娇,但是今天她却嗲嗲的说:“有好消息跟你说啦。”
韩奕没拒绝,也有日子没回来吃晚饭了,况且家里还有个惹是生非的兔崽子在等。
南风收线,经过客厅时瞥了一眼王建凯,他的手扣在大腿上,肯定又腰疼,跪了一下午,铁人也浑身疼了。
“饿了吧?”
王建凯摇摇头,仿佛有拔了拔腰高,跪的更直了。南风去拿了两块巧克力,剥开了不由分说的给他塞嘴里,一会韩奕回来还不定怎么折腾呢,一天不吃哪有体力陪他。
王建凯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