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夏初的手,缓缓滑下,落在左城心口:“我甚至差点杀了你。”
忽地,左城按住她的手,紧紧握在手心了:“夏初,你不欠我什么,从来不欠我。”他眸子依旧带了蛊惑,带了叫她沉陷的颜色与温柔,“那场车祸,我从来脱不了干系,若要追根究底,那也是从我开始。而且即便是五年前,我便想好了,要你的一辈子,不管用什么办法,是我不容许你变成季谦成,也是我不容许你为了季谦成而毁了自己,所以,夏初,不管我做了什么,目的从来只有一个,就是要困住你,要把你变成我的,正如你所说,你从来斗不过,逃不开我,除了承受,除了向我妥协,我也从来没给过你别的选择,你从来没有错。”她怔了,像被推下了一个万丈深渊,只是他却还不放过她,不让她喘息,一字一字从他唇边,饶进她耳里,心里,“这样的我,你更不需要愧疚。”
只是几句话,经了左城的口,带上了他的蛊惑与温柔,她便溃不成军,那沉甸甸的愧疚感,竟像那即碎的泡沫,她甚至忘了去接住,任它,飘走。
即便万恶不赦,即便下了地狱,她还有左城。
那么一个认知忽然钻进了她每一处神经,然后扎根。
江夏初想,她真的中毒了。
“左城,我知道有一天你会将我变成和你同类人。”她苦笑,不喜不怒,“只是我没想到,这么快。”
左城不明所以,只是看着她,满满的眸子,全是她。
就这样吧,即便下地狱,还有他相陪呢。
伸手,她抱住左城,共赴一场地狱。
那人抱着她,耳边萦绕的是左城带了吸引的嗓音:“我的夏初。”
左城总喜欢这样念着,我的夏初,我的夏初……江夏初想,这样,也好。
江夏初侧头,偎在左城怀里,看着窗外的天,没有星星,轻声念了一句:“谦成,欠你的我只能下辈子再还了。”
“你的下辈子是我的。”
耳边,男人的声音霸道。
江夏初笑了,云破日出,散了所有阴霾。
江夏初想,那便下下辈子吧,或者下下下辈子。
若左城是劫,江夏初觉得,除了应劫,她别无他法。
风起,吹动了窗帘,撩起几许清冷。
江夏初说:风啊,请告诉那个少年,他的油菜花田,他的吉他还有歌,我会努力忘记,那些曾经挽着手的天长地久我已经留给了他人,那场车祸,葬了你,还有一个曾经的江夏初,若有来世轮回,三生石上,我会刻下你的名字,生生世世的债,这是这一生,她要还给左城……
风啊,那个少年听到了吧,她心里的话。
闭上眼,她抱着左城,将前尘抛却,沉沉睡去。
一夜好眠,第二日天放晴了,江夏初迷迷糊糊醒来,伸手触到一片冰凉,顿时毫无睡意。
习惯这种东西真可怕。
“少夫人醒了。”
抬眼望过去,左鱼脸色微微泛白,眉间全是倦怠。
“昨天辛苦你了吧。”江夏初有些歉意。
“少夫人没事就好。”
江夏初没说什么,起身,看了看身侧,凹下去了一块,想着那人定是一整个晚上抱着她没有换过姿势,不由得嘴角扬了扬。
左鱼轻笑一声:“少夫人心情很好呢。”
江夏初嘴角微微僵了一下,收了笑,问:“左城呢?”
江夏初本就极少过问左城的事,左鱼愣了一下,又想了半天,还支吾了半天:“在——咳咳咳。”咳嗽完,又干笑了几句,似乎强忍着什么,小声回话,“给少夫人做早餐。”
江夏初一愣,半响,嘴角晕开淡淡梨涡。
左鱼看看窗外的天,果然阳光明媚啊。
江夏初下楼的时候便看见厨房候着一群人,除了老厨师频频抹汗之外,一个一个都是面无表情的。
江夏初走过去,十几个男人对着她躬身:“少夫人。”
这样的阵仗她还是有些不习惯:“张伯从老家回来了。”
张伯又抹了一把汗,五十多岁,额头皱纹一拧,回话:“少夫人挂念了,这几日刚来。”
“嗯。”江夏初点点头,进了厨房。
“诶!”见人走远了,张伯重重叹了口气,想着上次先生进了厨房,自个就没事跑了一趟老家,这次不知道……
诶!这先生越发没个章法了。
江夏初刚走进厨房便看见这样一幅场景,初晨的微光从窗户里漏进,打在那人侧脸,他轻轻蹙着眉,唇角抿成一条僵直的线,袖子挽起,一双白皙的手端着瓷碗,剔透的指尖与那瓷一般颜色,极好看的。他拧拧眉,沉吟着,片刻将碗里的东西倒了一点进锅里,再片刻,又倒了一点,继续蹙眉,继续沉吟,再倒一点……如此反复,动作专注优雅。
想来这个男人是从未下过厨的。
江夏初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左城转过眸来:“什么时候来的?”
一双眸里,还沾染着未褪的热气,稍稍迷蒙。江夏初忽然便想到了妖异一词,用于此时的左城恰如其分。
“刚刚。”江夏初站在原地不动。
“过来。”
江夏初十分听话,缓缓走过去,差着几步之时,那男人一把将她拉到怀里,伸手探了探江夏初的额头,又俯身,额贴着额,一番动作之后,抿着的唇角才漾开:“退烧了。”
江夏初有些窘迫,左城还抱着她没有松手,她撇开眼,看着锅里:“做了什么?”
“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