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雨后,车开到了国道上,叶在夕恍恍惚惚的,脑中就无限循环江夏初的那句莫名其妙的话。
叶在夕第n次转过头去看江夏初,对方一脸无痕,他欲言又止,发现不知道问什么?
江夏初很恰时宜地先开了口:“去长陵”
江夏初开口之前,叶在夕本想,天涯海角,随她去好了,可是一开口,他的恍惚突然清醒了。
长陵啊,那里葬着的人,是他不能放下的行囊,却在上一秒他妄想一身轻松的跟她去任何地方。
他转开眸,问:“去见谁?”他明知故问,不是在求证,便是在提醒。
“故人。”江夏初这样回答。
故人,已故的人。
她神色惘然,眼中眺着窗外的远处,眸光沉沉浮浮的。
变了道,离长陵越发近了,他的心脏渐进变得沉甸甸,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又紧。半响,他又问:“很重要的人?”
“嗯。”她缓缓点了头,说,“很重要的人。一辈子也不可能放下忘记的人。”脸上隐约浮出淡淡的忧悒,散于眉间。
她念起他的时候,总是怀念的,叫人看了,会忍不住觉得心疼,不知道为什么。
他好像也如此心疼了。
“要记一辈子,念一辈子的理由是什么?”他是脱口而出的,说完便意识到他多言了。有些话,是漏洞,说了就补不全了。
本以为依着江夏初沉闷的性子不会解释的,却不想她很快回答:“因为在意,因为想起、念起的时候,会庆幸曾经遇上了,拥有了。”看着窗外,声音随着风散开。
擅长面无表情的人,一旦满腹情感,便是不堪负载,到处都是酸酸涩涩的情绪,会发酵,会传染,似乎要一次宣泄个够。连他的心都酸了,软了。
心脏,真是个不受控制的器官呢,尽管理智一直在提醒,不要心软。
猛地,他踩了油门,窗外猛烈的风刮进来,他清醒了不少,风声很大,他提高了嗓音:“江夏初,惆怅忧郁不适合你。”看着前面的眸中,藏了惊涛骇浪,语气只是平平,“我不习惯了。”
“我也不习惯。”
江夏初附和了一句,便不再说话了。
车速很快,车里只剩下风声,驶进了长陵墓地,他们一直沉默,这墓地,渲染的人都阴沉阴翳了。
只是江夏初一个人下了车,叶在夕从窗户里看她走远,消瘦的背影,站在那高高的山头。
头探出车窗外,叶在夕看着天空,明媚阳光,在他眼里有些阴暗:“看到了吗?她来了,只是你还想见她吗?”
远远的山头,那人身影萧条,背对着一抹阳光。
缓缓地,她靠近那墓碑:“谦成,我来看你了。”再走近,知道触手可以即到墓碑,她只是迎着风站着,看着墓碑上的照片,“你会怪我吗?五年都不敢来看你。”
那墓碑上的照片已经泛黄破旧,辨不出原来的样子,只是隐隐约约可以看见少年浅浅莞尔,眸光正好对上她的。
她坐在石板上,冰凉冰凉的,伸手,拂着墓碑上的照片,风撩起她的发,看见她眸光清幽,淡淡涟漪皱起:“记得吗,你说,你总是舍不得责怪我,不管我有多荒唐胡闹。若这话还算数,谦成,这次一定不要原谅我。”
儿时,她的谦成总是纵容着她,将她宠成那般无知任性,那般纯真无邪。
如今,不可原谅了,才后知后觉。
该哭该笑,她不知何颜以对,触手,是墓碑的冰冷,她俯身,脸靠着那石碑,声音清幽:“是那个人让你躺在这个冷冰冰的地方,你一定恨极了他,现在也一定恨极了我。”她笑得荒诞,“我已是那人的妻子,谦成,十六岁那年的约定,我们都忘了吧。”一滴眼泪,顺着墓碑,滑过了那人的名字。
季谦成,已故的少年,她放不下却必须放下的人,
彼间年华,那时,季谦成十六,她亦是一般大小。他们坐在天台,抬头,看星星,看月亮,谈天说地,许下诺言
当时她太小,是任性的年纪,对着他撒娇耍赖:“谦成,你会一直对我一个人好吗?”眨巴眨巴的眼睛和星星一般亮。
“会。”少年牵着她的手,回答。
她不肯死心,亮晶晶的眸子缠着他不放:“娶了别的女人当妻子也会吗?”唇边的梨涡,较真嘟嘴的时候,总是深深的。即便是不懂婚姻,不懂爱情的年纪,说起这个的时候,还是一脸的赌气。
“会。”少年还是一如既往的答案。
“我不信。”蹬蹬腿,年少的女孩低着头生闷气。
“那我娶你。”片刻安静,等来这么一句话,虽然十六岁的嗓音还稚嫩,语气却笃定。
女孩儿立马抬起头,连眸子看着都是笑吟吟的,立马点头说:“好。”
那时他们真的只有十六岁,不懂爱,私自许了婚姻的约定。
匆匆七年,当初的童言无忌都面无全非了。
风吹过,散了脑中久远的记忆,她站起身,眼角的湿润已经风干,她涩涩的眸子,看着墓碑:“对不起,谦成。”深深弯下腰,她合上干干的眸子,低首,声音细微,“还有,不要原谅我。”
起身,取下颈上的项链,垂挂在墓碑的一角,她不曾多看一眼,似乎不留恋,转身,离开。
那人走远了,那墓碑上的角上,孤零零的戒指泛着冷冷的光。
那是她许的约定,他送她的戒指。
她从不离身,如今,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