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非蛊瞪着这家伙,气愤道:“好你个臭小子,觊觎我老人家的道法,又不想做我的弟子,哪有这个道理?要不是见你有几分悟性,道行又……唔,有几个道行,那日看你半死不活昏倒路上,老夫就懒得管你,让野兽把你给吃了眼不见为净……”
这老毒物振振有词地数落着眼前这个不知好歹的小子,但话到一半,却猛然醒起这家伙的道行似乎有些诡异,连他也看不出个深浅来,顿时改了口,不过话虽如此,他不知怎么越看就越觉得这半路捡到的小子顺眼,他这个半路出道的山野道人,活了大半辈子,对人情冷暖早已看的透彻,以他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尊容,哪里有人会真的敬重他,就连自己早些年收下的那个混账弟子,也是对他阳奉阴违,表面上对他恭敬有加,背地里却不知暗骂过他多少次,要不是想着自己这身真传,只怕那白眼狼早就反出师门改投别派了,不过就明知算如此,古非蛊却也是真心对他,一点一点把这身就要带入尘土里的绝学倾囊相授,只可惜那孽畜自己不争气,认为自己对他处处有所保留,魔念一起,告诫过他的禁忌再不当一回事,终究回不了头,走上了那心术不正之路,这不给仙霞派的人当妖人斩了,自己还想着替他报仇,真可谓仁至义尽了。
要问古非蛊何至于此,其实他自己也说不出来,或许是他老了吧?俗话常言人活到老,回首一生,总有难以言喻的惆怅和遗憾,对古非蛊这个独来独往,一辈子被视为怪物的人来说,这种感觉比谁都来的要深,其实人活世间,谁又真的愿孤苦一生?道法修行得再高又怎样,终归还不是被埋黄土,了了一生?
这些念头,早在十几年前他便想通了,自己这一生算是活到头了,可这时回首,蓦然发现自己除了空有一身道行,其实却是一无所有,知己没有,朋友没有,若是连个传人也没有,那真是太可怜了,所以古非蛊毅然动了收徒之念,经过一番物色后,总算发现个不错的苗子,只可惜这后来之事,上天终究没有循了他的愿,那个时候得知这好不容易栽培起来的传人身死中土的消息,古非蛊可谓一度打击不少,就差没就此退隐山林终了一生,可就在那个时候,他半路上捡到了一个身受重伤的年轻人,这小子很是怪异,可短短时日下来,古非蛊却发现,这家伙很好相处,浑然没有被他的鬼样子所吓到,也没有把他当救命恩人看待,只是很单纯的把他当作一个可以说话的人。
可谁又知道,或许很多时候,他只是想别人把他当作正常人看待罢。
“好了好了,这些话你都说上快百遍了,在下很对老人家的救命之恩感激不尽,这样可以了吧?”
古非人很是头痛地摇了摇头,打断了古非蛊喋喋不休的话。
“那你这是答应当老夫的弟子了?”
古非人很是习惯地摇了摇头,然后再次迎来了古非蛊一通“语重心长”的冷嘲热讽,这两人的对话和举动,直看的对面的孙含烟目瞪口呆,就差没提醒对方还有敌人在此。
齐飘霞倒是皱了皱眉,目光落到那面色苍白得吓人,容貌秀气的跟白狐儿脸一般的年轻男子身上,徒弟早在一旁告诉过她这男子的诡异之处,她亦是暗中提防着,一想到这人在她眼皮底下无声无息地潜入烟雨楼中,齐飘霞心中便一阵后怕,若孙含烟和那个天资卓绝的明若小姑娘有什么损失,那个时候她可真是后悔莫及了。
而且方才看他无声无息突然出现在古非蛊身边,分明是那改天换颜,缩万里于寸步之间的天地神通,要知道,这缩地成寸,就连她这个迈入阳神大道多年的仙霞派长门长老,可也还在苦苦参悟当中,这看男子看去才多大的年纪,便有如此道行,委实惊世骇俗,要说他是那些修行有为,驻颜有术的老一辈中人,齐飘霞还有几分相信,可他怎么看也不像是那些前辈高人,除了蜀山冰月峰那个天纵奇才,什么时候玄门也出了个这样的后辈,她可是从来也没有听闻过。
“你是谁?听你的话,似乎这渡劫之人跟你有什么关系?”齐飘霞心下虽惊,但看那老毒物大有跟这年轻人纠缠下去的样子,她面无表情,望向古非人,用淡淡的话语,打断了老毒物的话头。
古非蛊这才惊醒,还有大敌在前,现在可不是游说这小子的时候,顿时又换上了那副严峻的神色。
古非人倒是很感激地朝齐飘霞点了点头,然后用无奈的语气,回答道:“这位前辈,我也不知自己是谁,不过这引起天变的人,倒是我半路认识的一位小妹……”
“嘿,老夫看你头部受过重伤,脑根不对很正常,老夫这不看你可怜,给你取了个名么?”古非蛊一旁无不得意地插口道,那样子,仿佛又忘记了被齐飘霞压得敢怒不敢言一事。
古非人没有理他,看着眼前这道法不凡的女子,微笑道:“前辈放心,我这位小妹她不是渡劫,不会对这城镇造成破坏的。”
齐飘霞眉宇皱起,直视古非人那有些空洞的眼眸,剑指上天,冷冷道:“你可看清,莫要睁眼说瞎话,这天地异象不是雷劫前兆是什么?”
古非人在她的逼视下没有半点惊慌迹象,眼中依旧是那副平淡得没有丝毫情感波动的神色,微笑不改,却没有再说什么,大有悉随尊便的意思。
齐飘霞沉默下来,锐利的目光一直停在他身上,眉宇轻轻皱起,有心去阻止这还没成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