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巧花脑子昏昏涨涨的,胳膊上传来一阵阵刺痛,有人在她耳边大声讲话,“臭丫头,你当这是你家的炕啊,走着道就睡着了。你给我赶紧起来,快点儿起来赶路!”
那人还狠狠的揪了自己头发几下,疼死人了,谁这么缺德啊!林巧花晃悠悠的爬起来。
眼前站着几个年轻人,灰扑扑的头发,身上穿着明显大上几号的旧衣服。
林巧花依旧迷迷糊糊的,自己这是在做梦吗?
她依稀记得自己去大伯家讨债,让他们轰了出来。然后走在大马路上,被大卡车撞倒在地……
林巧花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顿时愣住了,黑黑瘦瘦的五根小棍,哪里还有大人手掌的模样?她的手虽然因为常年劳作,长满了老茧,但还算得上干净白皙,绝不会是这个样子。
她又瞅了瞅自己穿得衣服,还算干净,但也真够寒酸的。上衣袖口破了个大洞,□穿了一条黑裤子,裤脚边都快磨没了。脚上穿了一双大大的黄帮鞋,只看着就知道不合脚。
有人见林巧花低头东看西看,不耐烦的说:“看什么看?找虱子呢?等会就赶不上车了,你不是死乞白赖的要跟来,那还不赶紧走!”说完他又踹了林巧花两脚。
那人不是别人,林正业。令林巧花惊奇的是他竟然变成了十五六岁的模样,林巧花又看了眼周围几个人。咦?这不是当初和自己一起外出打工的那几个人嘛!林巧花猛地惊醒,这不是当年自己外出打工路上的场景吗?
莫不是那一撞将自己撞回十年前?可这也太匪夷所思了!难道这是老天给自己重来一次机会!难道是老天爷知道了自己的不甘、委屈、自己家人所受的苦难,特意恩赐给自己的机会!?
片刻之后,林巧花顿悟了。
她猛地扑向林正业,抓挠咬踹百般武艺都用上,嘴里嚷嚷着:“我不去了,不去了,爱谁去谁去,快把我那一百块钱还给我!?”
众人都被她这一举动惊呆了,瞧着这么瘦弱的一个小丫头片子,打起架来如猛虎出山,捉住林正业一顿又撕又骂,彪悍异常。众人呆愣了片刻,赶忙上前扯开林巧花。
林正业被抓的狼狈不堪,怒骂道:“你个臭丫头,现在才说不去,不去你就滚。想把钱要回去,你想的美。当初可是你哭着求着让我带你出去,现在又反悔了?你个臭不要脸的赔钱货,想要钱,没门儿,我呸……”林正业抬腿就要往前走。
林巧花快跑几步,挡在他面前:“我告诉你林正业,赶紧把那一百块钱还给我,要不然今儿个谁也别想走出这村子。”
林正业气疯了,抓着林巧花想狠狠揍她一顿,旁边几个人纷纷劝他,把钱还给林巧花,千万别因为这事儿耽误坐车的点儿。
林正业想了想,也只好将钱掏出来,又觉着气不过,他把钱狠狠地甩在林巧花脸上,“林巧花,你是好样的,你给我等着!!”又啐了她一口,转身就走。几个人七嘴八舌的劝着他:“等出去以后,赚上个千八百的,咱不在乎这点小钱儿。”
林巧花默默地听着远去的声音,继而嘴角扯出一抹冷笑,外面的钱哪是那么好赚的!你们还真以为外面遍地都是黄金!哼……我就等着看你们是咋“满载”而归的。
仔细的收好那一百块钱,林巧花便抬起脚往回赶。
望着熟悉的村子和道路,她眼圈一红,自己真的回来了……
曾在这郭家村生活了很长时间,这儿的一草一木都令人印象深刻。
农村的屯子是一家挨着一家,林巧花一直往村边走。大半个时辰后,终于看到自己所熟悉的两扇木门。她深吸一口气,慢慢的拉开门走了进去。
这是个青砖黄泥的农舍,前面一个院子,中了几畦菜地,种了洋葱香菜和韭菜,边上搭了个猪圈,里面养了两只白皮黑斑猪。一间堂屋,一间小厨房,旁边有三间小屋,自己一间,大哥和三弟一间,爹妈住一间。
屋子里的摆设简单得可怜,一口红漆木头的柜子,柜子上放着老旧的相框,里面贴着一张张黑白照。棚顶是用报纸糊的,年久失修的墙上已经有了裂缝。木头柜子旁放着一个简陋的衣橱,衣橱的边角已经掉漆,柜子上摆着一把木梳,墙上挂着一个倒挂镜。炕面上铺着一张竹编的席子,靠着炕边的部分已经被磨碎了。
自家就是一典型的落魄农户。
林姓虽然比不上李姓和罗姓那些大姓,但林家祖祖辈辈留下的东西可不少。林家人丁不旺,到林父这辈,只她爹和林老大两人。
林巧花的大伯林老大,那就是只吃人不吐骨头的笑面虎。面上说啥他都应声,真到让他出力的时候,他一准躲得比兔子还快。
分家的时候,林老大硬是抢了老宅,自家只能住在村边上的几间破泥屋里。想当初,刚搬过去的时候,那儿根本住不得人,还是夏妈妈好一通收拾,一家人才凑合着住下。
后来房子拆迁,自家得的拆迁款又被林老大家连骗带抢要了过去,就为了给他们家儿子娶媳妇盖新房。
林巧花上门去讨债,被轰了出来,后来又在大马路上被卡车撞倒。
想到这里林巧花深深的怀疑,那辆大卡车该不会是大伯家花钱雇的吧……
说到底,自家受欺负,不只是因为敌人不要脸,而是自家人太软弱。
林巧花在心底暗暗发誓,她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家人,也要让林老大一家得到他们应得的报应。
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