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坐定后,让黄兴坐在了她的对面。
她拎起水壶,给茶碗里添了水。
顿时,一缕干果和茶叶的清香,便毫不客气地钻进了黄兴的鼻孔,一直窜进了他的心里。
牡丹,见黄兴拘束得不敢抬头看她,便悄然地抿嘴笑了笑,装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说:“我还没请教你的尊姓大名呢。”
黄兴忙抬头,目光闪烁地瞅了她一眼,说:“黄兴,兴起的兴。”
“我叫马成梅,他们都叫我牡丹。”
说着,端起茶杯,目光恳切地注视着黄兴,说:“谢谢你!拿你们汉族人的说法,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黄兴忙端起茶杯,一脸茫然地嗫嚅道:“我有啥好谢的?”
牡丹冲他温婉一笑,说:“你先喝茶,我给你慢慢说。”
黄兴学着样子,先用碗盖拨了拨漂起的茶叶,再将碗盖偏压在碗口,轻抿了一口。一股甜香滚热的液体,便欢快地落入体内。
奇怪的是,这股液体不但升高了他的体温,而且,也壮大了他的胆子。
他可以抬起头,用平静的目光,注视这位,近在咫尺的美人。
牡丹的目光,在黄兴的眼中,清风般的划了一下,闪烁着淡淡的羞涩。
她轻摆了一下头,面带微笑地说:“昨天,若不是你及时解围,我真不知咋收场。”
黄兴谦和地笑了笑,说:“你腿功真好,我可有些招架不住了。”
牡丹,冲他面含羞涩地笑了笑,说:“得了吧!要不是你故意让我一脚,及时收场,我非累死在当场不可。”
黄兴的脸,猛然莫名地热了一下。嗫嚅道:“不是让你的......嗨。”
黄兴,不好意思地挠起了头。
牡丹会意地笑了笑,转开话题说:“你枪打得那么好,也是个行武出身吧?”
黄兴起抬头,视线正好碰上了一双真诚,而又友善的目光。一时,竟窘迫的不知所措。
不知怎地,黄兴突然感觉,对方的目光,竟神奇地打开了自己的心门。
心室里的陈年旧物,完全暴露在一片明媚的阳光下。让封闭多年的心房,骤然变得敞亮了起来。
就在黄兴懵愣迟疑之际,牡丹冲他淡然一笑,若无其事地说:“不方便说,就不说了。”
黄兴急忙道:“没啥不方便的,我就没把你当外人。”
话一出口,把自己也吓了一跳。才认识两天,咋就不是外人了?
但是,黄兴还是在牡丹柔和亲切的目光照射下,像涓涓溪水似地,将自己如何从军闹革命,怎么为强哥报仇杀人,避祸走西北。
又如何情留运城,杀倭寇为妻女报仇。流落新疆三四载,细细地述说了一遍。
忽喜忽悲,忽忧忽恨的讲述,直弄得两人的眼中,都充盈着两窝晶莹的东西。
一阵哀婉悲凉的沉默,悄然笼罩了孤独的凉棚。
一缕清风吹过,将牡丹乌黑的秀发,抚摸得更加凌乱。
牡丹伸手捋了捋秀发,轻叹口气。优美地,扭动了一下白净的脖子,像是努力忍下了一股酸楚的东西。
而后,冲黄兴凄美一笑,说:“想不到,你还经历了这么多。”
黄兴没说啥,只是深深地吸了口气,报以释然的微笑。
牡丹略显得有些激动,姣美的脸颊,微微有些泛红。
她边给黄兴茶碗换上新料,边用试探性的口吻,说:“以后有啥打算么?”
黄兴,洋溢着满脸豪气地说:“先回家看看她娘儿俩,安顿停当了,就去找个,真正能为劳苦大众谋福利的部队去当兵,跟着他们打鬼子。”
牡丹,欣喜和敬仰的目光,在黄兴的脸上停留了良久。
以至于,让黄兴感到,怀里的那只兔子,又活泛了起来。
正在他的眼睛,不知放在哪里才安稳时。牡丹用赞许的口吻说:“想不到,你一个落难之人,尚怀悠悠报国之心。那些手握重兵的军阀们,和你比,他们简直就跟畜生一般。”
黄兴脸上,有些不自在地笑笑,说:“马司令,没打算和日本人干仗?”
牡丹不屑地一撇嘴,怨声怨气地说:“他呀!整天不是忙着撵马仲英,就是围堵红军。
巩固他在甘肃的地盘,做他西北王的美梦。哪管什么国家,和民众的利益。”
黄兴有些疑惑地说:“你说的红军,是不是老黑他们说的红鬼呀?”
牡丹,面带忧郁地说:“他们是,共产党领导的工农红军西路军。
蒋介石几十万大军,在内地对他们围追堵截,都没能灭了他们,反倒越剿越多。
西路军,想在陕甘宁地区发展势力。蒋介石,就给马司令枪炮银元对付红军。
前些日子,在祁连山打了一次伏击,红军损失惨重,残部躲进了深山。没吃没喝的,想起来都可怜。”
黄兴听说,红军就是共产党的队伍,心里不由一沉,张志强的身影,又浮现在他的脑海。
于是,他急切地问道:“红军咋会越剿越多呢?”
牡丹平静的目光,在黄兴的脸上扫了两个来回,若有所思地说:“共产党,是为天下贫苦大众谋出路的。他们的根,深深地扎在社会的最底层。
他们当兵,不为军饷而是为了一种崇高的信仰。所以,他们是剿不灭的。”
黄兴,痴迷地听着牡丹的讲述,若有所思的目光,像是定在了那张姣美的脸上似的。
奇怪的是,黄兴感到她的身子,渐渐变得模糊起来,好像眼前隔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