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衡可算是最了解寥嬷嬷之人,她见寥嬷嬷如此明显的消极殆工,不免轻轻摇头,唇角逸出一丝浅笑,如今日子好了,寥嬷嬷也添了些小孩子脾气,倒是比从前有趣多了。
杜忠见姑娘唇角绽出一抹浅笑,那神情象极了当年的夫人,他心情激荡,不由落下两行老泪,多好的夫人啊,怎么说没就没了,若是夫人还在,姑娘哪里会象现在这么清清冷冷的,想当年姑娘小的时候多爱笑啊,一笑起来就有两个可爱的梨涡,真真象天上的小仙女一般。
“大管家?”杜衡见杜忠突然落泪,不由惊讶的轻唤一声。
杜忠赶紧抬袖抹去脸上的泪,不胜稀嘘的哽咽说道:“姑娘笑起来真是象极了夫人。”
想起无辜中毒惨死的娘亲,杜衡脸上浅浅的笑容立刻消失无踪,她紧紧咬住嘴唇,片刻之后才涩声说道:“娘亲从前真的很爱笑。”
杜忠心中又是一阵难过,其实他对于当年夫人暴亡心中也充满了猜疑,只是不等他有所行动,便已经被赶出建威将军府,他纵然想调查些什么也是无处下手,此番再回将军府,早已经是物是人非,便是想查,也已经无迹可寻了。
深深吸了口气,杜衡强令自己稳定住情绪,对碧桃等人说道:“你们先去收拾行李,回头到这里来领钱。”
碧桃等人屈膝行礼小声应了,个个神情沮丧的退了下去,虽然姑娘有话,可出了惜雨轩,她们真正的主子又岂会轻易饶过没有完全任务的她们。
碧桃等人走后,杜衡问红菱等十八人道:“你们还愿不愿意留下服侍?”
那十八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片刻之后才推红菱出来说话,“回姑娘的话,奴婢们愿意服侍姑娘,可是若要被降等减月钱,奴婢们……奴婢们心里是不情愿的。”
杜忠并不知道还有降等减月钱之事,不免疑惑的看向自家大姑娘,心中暗道:“大姑娘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啊?”
杜衡看看红菱等人,轻轻点头说道:“你们也说了真话,想来月钱对你们极为重要。”
红菱等人扑通一下跪倒在地,人人争着说道:“姑娘圣明,奴婢们指着月钱养家糊口,三五百文铜钱对姑娘不算什么,可对奴婢们来说就是一家子的嚼用啊!若少了这几百文钱,奴婢家里的爹娘(孩子,弟妹)就得饿肚子了。”
杜衡又点了点头,缓声道:“你们说的我都知道,五百文钱也够四个人一月的口粮钱了。既然要你们留在惜雨轩当差,便不能让你们的家人饿肚子。这样吧,以三个月为限,你们先降一等使用,这三个月中所差的月钱由我惜雨轩补给你们,三月之后,你们若没有行差踏错,也都用心尽力的当差,所降的等级便可以升回来,月钱也照旧发放,倘若有人心怀贰意,非但等级升不回来,还要被打出府去永不录用。”
红菱等人原以为自己的收入减少已经成了定局,万没有想到姑娘还会格外开恩把钱补上,而且只要好好当差三个月后还能升回原来的等级,这可真让她们喜出望外,众人忙都磕头连声道:“谢姑娘恩典,谢姑娘恩典,奴婢一定好好当差,忠心服侍姑娘。”谁也不是傻子,姑娘这一番行动无非是在敲打她们,要她们忠心服侍,不生歪心思罢了。说起来做下人本也该如此,若是做下人没了忠心二字,是再难做长久的。
杜忠见姑娘连消带打恩威并使,不过片刻工夫便收服了红菱等十八人,不由暗暗点头称赞,姑娘这手段可真不一般,想不到她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丘壑,杜忠突然有种心里踏实的感觉,他知道往后纵然没有自己明里暗里的护着,姑娘也会有自保之力。毕竟他今年已经六十多了,年前又大病了一场,只怕也没有几年可活了,只尽力在有生之年保着姑娘平安,这样等到了地下他也有脸去见早已香消玉殒的夫人了。
杜衡刚敲打完红菱等人,寥嬷嬷便带着抬了一大筐铜钱的清芬沁芳回来了,寥嬷嬷板着脸,脸上明明白白的写着我心疼我不高兴的字样,杜衡知道寥嬷嬷心疼这十三吊钱,其实她也不是不心疼的,从苦日子里熬出来的主仆二人比谁都知道一文钱难倒英雄汉的道理。如今她们是有了点子家底,可到底也不殷实啊。不过心疼归心疼,该花的就得花,不能舍不得,若是连这点子遣散银子都不肯花,这话好说不好听啊。
清芬沁芳两人刚刚将盛铜钱的笸箩放到桌上,回住处收拾行李的碧桃等人便也回来了,她们每人都是一大一小两只包袱,分别装了四季衣裳和钗环细软等物。因碧桃等人从来也没近身服侍过,甚至连上房都没有进过,所以杜衡主仆们倒也不担心碧桃她们偷窃夹带什么贵重之物,因此也不叫她们打开包袱检查,只是命碧桃等人排队依次上前领五百铜钱。
碧桃头一个领了钱,她来到姑娘的面前,想说什么却又没有说出口,只是跪下磕了个头,小声说了一句:“奴婢谢姑娘赏赐,姑娘保重。”便起身退下站到一旁,等着杜管家回头将她们一起带出去。
其他下人也有样学样,领了钱给姑娘磕了头后便站到一旁,没用多一会儿的工夫,一大笸箩铜钱就已经发完了,寥嬷嬷虽然心疼,可是她知道这钱非花不可,因此在发钱的时候也没有板着脸,始终都和声细气的,并不在这最后当口儿再得罪谁。
杜忠见那二十六人都已经领过赏钱,便起身说道:“姑娘,请您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