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威将军府棠棣院中,苏夫人正在砸东西泻愤,连江嬷嬷都吃了瓜落,被狠狠的骂了一顿,江嬷嬷也没法子为自己辩白解释,兼又心疼夫人受了那么大的委屈,因此苏夫人说什么她听什么,直挺挺的跪在地上由着自家夫人发火出气。
苏夫人没用太长的时间便将整间屋子的东西砸了个精光,地上尽是些碎瓷片儿破木头茬子,江嬷嬷就跪在这一地狼藉之中,脸上手上难免被碎瓷片子划出些许细碎的伤口,看上去象是挂了丝丝的红线。
苏夫人砸完也砸累了,气咻咻往榻上一坐,不想正坐在飞溅到榻上的碎瓷片之上,疼的她腾的跳了起来,不想脚又碰到了歪倒在一旁的紫檀梅花鼓凳的腿上,又疼的不轻。苏夫人连气加痛再有心里的无数委屈,她竟象个小孩子一样“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江嬷嬷原本跪着由夫人出气,如今见夫人哭的痛断肝肠,她哪里还能跪着不动,赶紧爬起来扑到苏夫人身边,将她紧紧搂在怀中低声抚慰起来。好不容易哄的夫人哭声渐息,江嬷嬷才小声说道:“夫人,您换一处将息,这里让人来收拾收拾可好?”
苏夫人抽泣着点了点头,江嬷嬷便护着她小心翼翼的走了出去,有江嬷嬷护着,苏夫人自然没的再被什么碎瓷片子扎着,被破木头磕着,只是江嬷嬷自己却吃了好些暗亏,有几个碎瓷片扎透了她的鞋子,江嬷嬷走过之处,留下的点点血迹。
来到东厢房,江嬷嬷忍着脚上的疼痛亲自投了帕子给苏夫人净了面,又半跪在她面前仔细检察刚才磕破了的脚趾,倒也没有什么大碍,江嬷嬷这才松了口气,无力的坐在地毯上将自己鞋底上扎的碎瓷片一一挑出来。
苏夫人低头一看,见片片碎瓷都沾着血迹,这才惊慌的叫道:“嬷嬷你受伤了?”
江嬷嬷赶紧笑道:“不妨事不妨事,回头上点药就行了,夫人没事就好。”
苏夫人的眼泪哗的又涌了出来,她滑坐到地上,抱着江嬷嬷放声大哭,一行哭一行叫着嬷嬷,她似江嬷嬷眼看着就要咽气一般。江嬷嬷却是不恼,反而十分欣慰,她赶紧搂住自家夫人柔声细气的说道:“夫人,老奴且没事呢,您放心,今儿这事断不能就这么算了,老奴不信还能叫个小贱人翻了天,您且看着,老奴不把小贱人挫骨扬灰就白白活了这几十年!”
“嗯,我信嬷嬷。”苏夫人哭的红眼睛大鼻子,嗡声嗡气的说了一句。
江嬷嬷略停了停,倒抽了一口凉气,她脚上的伤突然疼了起来。苏夫人忙说道:“,嬷嬷你坐着别动,我去拿药箱。”说罢苏夫人急急站起来,匆匆跑去拿来一个小药箱,江嬷嬷便将自己的鞋袜除下,在两只脚底板上涂上一层膏药。
苏夫人看她涂药,突然发现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原来江嬷嬷的脚上连一个脚趾头都没有。苏夫人奇道:“咦,嬷嬷你怎么会没有脚趾头?”
江嬷嬷脸色一凛,低下头好半晌都没有说话,这是她最不愿意提起的一段往事。只是如今夫人却问了起来。
“老奴从前没进公主府的时候也是在王侯之家做丫鬟的,因小主子淘气摔了一跤,主人家便斩去了老奴的十根脚趾。”江嬷嬷避重就轻的简单说了一句,她既没有说自己是因溜号与情郎幽会而让小主子摔破了脑袋,也没说按律她该被砍头,还是善良的小主子求情,这才改为斩脚趾头以示惩诫。
“这是什么人家竟如此狠毒,想不到嬷嬷你还有这么凄惨的过去。”苏夫人这会子一心向着江嬷嬷,自然会说江嬷嬷的旧主人的坏话。她却不想当初服侍杜鹂的丫鬟只是因为不小心让杜鹂的手碰到了热茶盏,杜鹂的小手只是烫的有些发红,她便下令打了那丫鬟十板子,还罚了她两个月的月钱,和她比起来,江嬷嬷的旧主人实在是仁慈多了。
江嬷嬷飞快将自己的鞋袜穿好,假装不在意的笑笑说道:“都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夫人不问,老奴都已经忘的差不多了。夫人,如今您也大好了,老奴也能腾出手来专心对付那个小贱人,您看是把小贱人送进卫王府还是毒死她?”
苏夫人想也不想便说怨毒的道:“先下毒毒的小贱人无法生育,再把她送给卫王父子享用,就算是卫王世子妃小贱人也别想当上。等卫王爷子享用过了再把她丢进十九楼,还有,不能让小贱人有自杀之力。本夫人要眼看着她千人骑万人压!”
江嬷嬷立刻明白了自家夫人的意思,这是留着杜衡一条小命,让她受尽人世间的奇耻大辱,“是,老奴明白了,这就着手安排。最迟明春,保管叫小贱人艳名高炽!”江嬷嬷语气阴森神态可怖,与她的主子正是一对绝配,两人看上去都如同九幽恶鬼一般。
棠棣院中的阴谋杜衡自然无法得知,她正在牵挂被围困于野狐谷中的父亲。北疆情形到底如何京城之中没有任何人清楚,杜衡一时想着这是父亲的诱敌之计,父亲必有后招反败为胜,一时又担心父亲是真的中了敌人之计,此时正进退维谷苦苦支撑。只可恨她不是个男儿身,若是个男儿家此时必当出京千里寻父……
总之,站在窗前凝望北方天空的杜衡心事重重,连李嬷嬷过来给她披上御寒的斗篷她都没有察觉。
“寥姐姐,你看姑娘站在窗口已经快两刻钟了,连一句话都不说,可是今儿在宁亲王府受了大委屈?”李嬷嬷担心的问道。
寥嬷嬷最是知道自家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