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是人生大事,安汀来护国公府上,正是为了这个。
傅景年岁偏大,今年初冬便要过二十岁生辰,因此,婚程赶得急。安汀这边又无双亲,婚前向名、纳吉之类需要亲长出面的流程,免不了要寻亲近的人来,她先来告知一下,免得到时候失礼。
另外……
“……今上赐了务本坊宅院一座,旧宅需要修整。”安汀取了份图纸,递给永乐宫主,“这是宅院的图纸,建成之后应该呈现的模样,不知云嘉郡主有什么爱好,可提出来,趁此机会一并修建好。”
她之前去务本坊看过,房宅整体上修建得很得体,从细处的雕刻便可看出来些以前的底蕴,面积又极大,附带了一池曲廊游湖,景色极好,由此可见女皇的拳拳心意。只是无人认真修缮,青砖路上生出青苔,梁柱的漆有剥落的痕迹,湖岸边长出许多芦苇及水草,虽粗略看上去整洁,也免不了露出几分破败之象。
这些都是小事,无论外观如何,安汀都要从里到外再按照她的意思翻整一遍。若不是宅院是女帝所赐,她宁愿花钱买块儿地,推倒重建,毕竟,修整房屋真是一件费时的事。
考虑到住进来的另一半的爱好,安汀免不了考虑空出一片地作为练武场,只是恐思虑不周,所以画了图纸,以备傅家人查看修改。
永乐宫主看了眼图纸,顿时生出了几分兴趣。图纸画的清晰明确,从整体的宅院图,到每个院子的详细图纸,一应俱全。所用材质、所描色彩,厅堂摆设、园中花木、道旁所种树木都一一备注齐全。
他细细地看了一遍,发现若是按照图纸这般翻整,花费不在小数,当然,舒适程度也是旁人完全比不了的。连他看完之后,都忍不住想让国公府也如此修整一番了。
他看过派人查来的资料,他这个未来的儿婿,手中确实有个赚钱的生意,虽在他眼里不算什么,换做他人来看怕是家产不菲了。
他不免生出几分感慨:文采出众,考取了功名,又不缺少财富,连容貌占全了。这样的人若是父母均在,这般年纪早有了儿女。便是没有成亲,今朝中了进士之后,如花美眷也少不了。
为人父母,自然都想让自己儿女得到最好的,只是,难免不顾及她人的想法。好在安汀性情好,并未因此而郁结甚至迁怒。反而是,照今日这番情况来看,她对未来的夫郎是放在心上的……这让永乐宫主心中熨帖了许多。
他念头一转,把图纸递还给安汀,笑道:“云泽心思细密,想的极为周全,只是人老了,难免目光昏花,这样,伯定,你带云泽在府中走走,让云泽自己看便是了。”
傅昭一愣,见自家父亲目含深意地看着她,心里默了下。
安汀起身,向几位长辈告辞,老国公夫郎宁氏笑道:“一时看不完,且留在府中歇息一下,用罢哺食再走不迟。”
此时不过才午时初,安汀原打算来国公府一趟便走,谁知被长者这么一说,至少要留到申时,足足两三个时辰。只是,长者的好意,推辞不得,她只能跟着傅昭出了大堂。
国公府的面积很大,从前院绕到后院,就足足走了一炷香时间。比起上赐的那座宅院,大了数倍。
护国公府处处整洁大方,毫无金粉涂墙、银鎏饰壁之类奢华,就连府上的花木都少有稀有品种,所种牡丹、芍药等多是寻常可见的,花园比起普通人家也大不了多少。倒是宅院西侧辟出了大片儿的场地,用作练武场。
场地极为宽敞,地面平整,一侧的场边放着一排武器架。站在场边,能听到不远处院子里传来的马嘶声,这片练武场哪怕是用来跑马,也绰绰有余。
事实上,场地上正有人在骑马,少年在奔跑的红马之上坐的平稳,一手持弓,一手从箭袋里取箭,一息的工夫不到,咄咄咄的五枝箭已没入远处的箭靶上。
以安汀的目力,能看出他五枝箭中两只正中靶心,其余三支也在九环附近,可见傅景的骑射水平着实不低。
少年停住了马,看了过来,那容貌有些眼熟。安汀从记忆里翻出当时马市上那名马背上的少女,忍不住在心里扶额。是该怪太中性化的骑马装,还是怪自己来这里了这么久,还有点适应不了男女地位颠倒的环境?!
不知是否是安汀错觉,她似乎看到少年的脸上红了一下。不过,很快,少年连过来都没,急匆匆得离开练武场,进了边上的马厩。
旁人也没漏掉这一幕,傅昭打圆场得岔开话题说:“太阳晒得厉害,我看云泽的脸被晒得发红,我们去荫凉处休息下。”
不容安汀拒绝,她们姐妹几个把安汀簇拥在中间,出了练武场,拐进花园的凉亭里。
安汀只觉得莫名其妙。
东陵朝的风俗并不严苛,少年们出门逛街都是寻常事,何况有这么多人跟着,见个面并不是什么要紧事,怎么傅景躲开了也就罢了,傅家几个姐姐也跟着抽风?她的图纸还要找他一起商量呢。
孰料傅昭挥去身边的侍者,盯着安汀问:“我只问一句,你要老实得回答。听闻……接到赐婚,你很不开心?”
安汀愣了愣,也不编谎言,坦然得道:“是有那么点儿……”
耳边有风声呼呼而过,她惊诧得偏头,只见一只杯子正越过凉亭的围栏落入树丛中,竟是看上去最冷静的傅晫动的手。
傅昭把傅晫按到石凳上,再对上安汀时神色不定:“你倒是好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