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蒙蒙亮,安汀就起了。
窗外还有淅淅沥沥的雨声,这场雨看着软绵绵的,竟下了这么久。刚起身,就感受到空气中的寒意,她伸了个懒腰,也不叫人,自己取了床边放着的衣服,穿了起来。
侯在外间的明黛低低得唤了声“主人”,得到应声之后,端了热水进来,放好水盆,过来把她的衣袖卷起,服侍洗脸刷牙。之后,解开发带,动作轻柔地把她的头发梳整齐了,用一枚玉环束起。
不一会儿,明舟端了壶热茶,并几样点心,送至外间的餐桌上。安汀走出去,拈了块红豆饼。饼刚做好,金黄色的外层略酥,层层酥皮之下,内层的红豆馅儿绵软香甜,热乎乎的吃起来正是好滋味的时候。
略填了下肚子,她端着茶杯,推开窗户,呼吸下新鲜空气。
雨下了整个晚上,空气中透着一阵清冷的水气,铺了青砖的路面被细雨浸得越发青黛。两三只麻雀在屋檐下梳理羽毛,或许是感受到人的视线,一只扑棱棱飞至墙角的青竹上,几杆青竹顺势晃悠了一阵,竹叶上的雨水簌簌地掉落。
这种天气,若是不需要外出,坐在窗边看景致倒也是一种享受。只可惜今日安汀就得去翰林院报到了。
吃点早餐,她撑着竹伞出了门,坐上马车,马夫一甩鞭子,拉车的马嘚嘚嘚地迈开了步子。
翰林院位于皇城的朱雀大道左侧,离宫城主城门承天门不远不近。周围临着礼部、吏部,再远点儿还有太常院、督察院之类,和兵部、刑部等部门遥遥相望。可以说,这一带正是皇城中政治中心,寸土寸金。
翰林院门口的守卫尽职尽责,待她拿出被取录时下发的文书,才放她进门,又派了人专门为她引路。
安汀初次进翰林院,免不了左右观察。翰林院内树木繁盛,长得极为高大,环境清幽,又有专门栽种的观赏花木,绿荫满目,踩在青石铺就的地面上,时不时有大滴的雨水掉落伞面上,啪的一声响。
翰林院分前后两部分,前堂多是待诏厅、典薄厅等,后院才是正式办公的场所,安汀私以为之所以派人引路,也是不想让她们这些新人乱闯。只是这位引路的下人,一路上总是偷偷摸摸的瞄着她看,让她干咳一声,警告地看了过去:“请问,还有多久才到?”
那位下仆尴尬地笑了笑,连忙道:“快到了,快到了。”
她收回偷窥的视线,规规矩矩,目不斜视地在前引路。安汀虽心中纳闷,也不放在心上。她在下仆的指引下,先拜见当今翰林院主管简明大学士,听了简单几句勉励的话,才去了课堂。
院左的明心阁面积较为宽广,做个课堂很适合,一人一桌一椅,桌子上摆放好了笔墨纸砚,准备得很是周全。
安汀到时,已有十二三个人在了,这些人对安汀来说大多只有一两面之缘,
这些人围成了两个圈子在聊天,一边以二甲一名的徐英为首,另一群则是以三甲十二名的章宏为首。安汀扫了一眼,便有些了解其中的缘由了——徐英为首的那群人衣着简朴,多是家境一般;章宏据说是京城人士,衣衫精致,腰上系着玉坠,这种天气手里还拿着名家所画的折扇,他身边围绕的四五人打扮都不俗。
见她进门,章宏面带笑容,迎了上来:“云泽,你可算来了,我们姐妹几个早就想请你吃顿饭,叙叙交情,日后在京城里,要经常来往才是……”
这么自来熟的态度,让安汀有些不适应。
她确定自己与这位章宏没多少交情,实际上除了殿试那几次进宫,私下里安汀并未见过和她打过交道,不过,此时她不明就里,只好笑着虚应了几句。
章宏热心地给她介绍她周围的人,安汀也不说她都能叫出名字,只随着她的介绍拱手见礼。
这四五人不全来自京城,对安汀的态度也和章宏一般热情,原因不难猜,且不说安汀的衣着,光是女帝的亲自赐婚以及赐婚对象的身份,就足够她得到众人的侧目了。
实际上安汀与徐英更熟悉一些,只是刚一来就被章宏拉着寒暄,她丝毫没有机会和徐英打招呼,于是也就罢了。
寒暄了没多久,二十三名庶吉士到齐了。
辰时三刻,钟声敲响,从明心阁门口进来一位正五品的侍讲学士。她约有三十六七岁,站在众人正前方,只言简意赅地介绍了一句:“我是林翰,你们的教习。”
随即又道:“诸位,你们皆是被选取的庶吉士,初入翰林院,为了能因材施教,我与其他学士出了几份试卷,看看诸位的根底如何,请认真答题。酉时中交卷,切莫作弊,一经发现,必将严惩。”
这种初入学就逢考试的情景,让不少考取之后就放松了几分神经的新科进士脸色白了几分。
林翰一挥手,几名随从抱着厚厚的试卷,挨桌开始发放。所有人噤若寒蝉,拿到试卷之后,满室俱是磨墨声。
考试足足考了三天,除此头一天的贴经墨义之外,还有诗赋和策论。考卷的题量很大,且涉及的范围太广,饶是安汀博闻强识,也有几道贴经墨义的题细想了想才下笔作答。
细算下来,这套卷子比起会试时也不简单,会试的题目四平八稳,而这套摸底考试的题目则有几分尖锐,不过这也可以理解,庶吉士们都是年轻人,四平八稳的题目不好发挥,翰林院出的这个反而更能看出来水平。
三天考试下来,所有庶吉士都有些手腕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