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林院的生活很规律,教习们五日一休沐,他们也可以休息,当然,不休息想来看书总有人在。有这么全的书籍存放点,舍得不进去看看的毕竟是少数,刚开始时,不少的庶吉士们几乎想把铺。
显然是不行的,不过,闲暇时里,教习们很是鼓励。林翰也说:“天下千万书籍中,若是三年后留在翰林院,自然能继续阅览,若不能,这三年便是最好的时间了。”
安汀虽对古籍没多少兴趣,不过,这年头没多少消遣的事情,看书也是消磨时间的事情,一壶清茶一卷书,好不自在。
她过目不忘,又看书中几十万卷藏书,经识子略,水利地形,甚至历年各地呈上来的气候收成资料,她也看得认真。看得多了,还能帮着揪出书中的错误之处,很受翰林院的编撰们欢迎。
按照惯例,状元王直入翰林院授从六品修撰,榜眼杜问和探花孙瑾入翰林院授正七品编修。三人领了职位之后,便跟着前辈们做事,只是翰林院里编修人数不少,许多事自然有资格老的前辈去做,她们不过偶尔帮着前辈打打下手,一时担不得重任。
久而久里见得多了,再加上脾气相投,安汀不知不觉,倒是和杜问孙瑾混熟了。
这日,一处角落里中找到安汀,她正翻看一本刑律。只见她刷刷刷地翻动着书页,仿佛漫不经心一般,章宏也不在意,她朝旁边的杜问笑了笑,低声对安汀道:“云泽,下月初九,宁王在宣台榭举办荷花宴,我特来请你一起去赏花,你推了几次邀请,总该给我一个面子吧。”
安汀想了下,摇了摇头:“抱歉了,亮怀,那日傅昭早约我有事商谈。”
章宏脸上明显的失望,她还想再劝:“机会难得,宁王到时也会到场,你可以和傅昀约到他日……”
安汀不为所动,还是摇头说:“婚期渐近,咱们又难得休沐一次,平日里忙碌不停,实在抽不出时间,亮怀你也成过亲,知道其中繁琐……”
又劝说了两次,见安汀毫不动摇,章宏只能无奈告辞。
见她的身影消失在拐角,脚步声渐渐远去,直到听不到响声,杜问才开口,笑道:“章宏也真是积极,巴不得大家都知道他是宁王的手下。”
安汀笑了笑,说:“人各有志。”
二十多名庶吉士未必人人都能留京,按照往年的惯例,翰林院里留两三个人足够了,其余的分往各处任职。虽说庶吉士分配的官职不会太差,只是,谁都想留在天子脚下,毕竟在京城和去外地两者日后的前程不言而喻。
如今在庶吉士中,平时里表现亮眼,又得教习们青眼有加的,屈指可数。
谢长平算一个,她才思敏捷,诗词做得极好,时文也是快手。为人又颇有亲和力,早先在京城里就名声远扬,听闻已与礼部侍郎江大人家的佳儿定了亲。
徐英也算一个,她自幼熟读诗书,当时考进士时,虽没上一甲,但在二甲头名。数次考试都名列首位,知识量之广泛,不得不让人赞一句。
安汀也是其中一个,她的进步极快,成绩总在前几名,策问常有亮眼之处,又写得一手好字,殿试之后可谓是一举成名天下知。光是以上原因就足以让她留下,何况女帝赐婚的同时又赐了她房子,想来是属意她留在京城,户部在分职时也免不了考虑下这种原因。
其余成绩不佳或是平日里不显眼的人,若想有个好的出路,自然要想办法。
章宏家在京城,母亲也在京任职,算下来可以说是官宦人家,平日里表现得颇有些背景人脉,不少人便依附过去,拍马谈不上,恭维却也是免不了,久而久之,章宏也有些飘飘然了。
章宏之所以这么殷勤得来请安汀,纯粹是看中了安汀背后的傅家,众所周知,傅家小公子在家备受宠爱,若是能拉拢到安汀,再攀扯傅家就容易多了。而拿着安汀去见宁王,说不定就能被记上一功。
章宏的主意打的好,安汀却不愿按照她的剧本走,女帝尚年富力强,几个女儿就算长大了又如何?羽翼尚未丰满,越是努力越容易被女帝记在心头,她可是从史料中见识过九龙夺嫡的人,自然不愿意参与其中,因此五次三番地推拒。只可惜章宏的脸皮厚极了,次次都撞上来。
这也是她为什么不想在文心阁多呆的原因之一。
两人也不多说这个话题,杜问看了看安汀手中的书,叹道:“我真希望我也有你这样的天赋,也不用整日埋头在这故纸堆里。”她晃了晃手中那本泛黄的地形资料,“整理这个也不知道有什么用。”
安汀一本书翻完,合上之后瞄了她一眼,道:“江原道的地形复杂,多丘陵,多急流,听闻前段时间江原道丽陵接连暴雨,怕是不妙。”消息尚未传到京城,少有人知道。
杜问只是消息不通,脑子转得却很快,她再翻翻手中的书页,不免有些想法。她就这治水这个话题,和安汀聊了几句,又叹道:“整日在翰林院,看似清贵,实则满身才学无法施展,真是……我倒希望能分到地方上任职,可以大展拳脚。”
这话若是传出去,殿试排名在她之后的人怕是要蜂拥上来把她拍成猪头,好在杜问自己也知道,她说着也摇头笑了。
既然看不下去,她索性把书一丢,兴致勃勃得问安汀:“陛下赐予的房宅据说面积不小,修整起来应会花费不少时间,能赶上婚期么?”
安汀点点头,道:“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