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家。
请帖送到时,葛裕正在逗她的小女儿。
她年过而立,才得了这么个宝贝疙瘩,总算能继承香火,不至于日后到列祖列宗面前谢罪了,简直对她疼入心肝。小女儿一出生,就敲锣打鼓地请人来参加洗三,满月酒、百天酒更是大办特办,流水席一连摆了数日,又早早去请了积善寺的老院长,替女儿取了个葛秀的大名。
当初出身教坊的小星戚氏,因生了葛秀有功,地位也水涨船高。葛家正夫常年吃斋念佛,不理会葛家小星们的明争暗斗,整个葛家的后院,也被戚氏掌握在手心里,与其他几位受宠的新人斗得热火。
只要不波及到她的宝贝心肝,葛裕一概不理会这些,若是敢拿她的小女儿做筏子,她雷霆怒火绝不轻饶。许是摸清了这一点,戚氏设了圈套,让一名小星被葛裕撞见了在往葛秀的香炉里放毒香,葛裕一怒之下,命人把那人拉出去发卖了事。
被拉出去的小星哭叫喊冤声惊到了睡着的葛秀,葛秀闭着眼睛发怒地蹬开被子,哇哇大哭,葛裕手忙脚乱地拿玩具哄着葛秀,一边恨恨地吩咐:“快把那个贱人的嘴堵上,该死的!”
院子里闹哄哄一团,递送请帖的管事站在院门口犹豫不决,只是请帖的开头不小,耽误了要事,怕是更不得了,她踌躇了一会儿,眼见平息下来,这才硬着头皮站在房门口,禀告道:“主子,知府大人的请帖。”
葛裕原本不打算理会,听到是知府的请贴时,一愣,命她进来,把请帖打开:“念念,上面写的什么。”
她大字不通一个,又厌恶学习,手下的管事都是能算会写的人才,念个请帖小事一桩,她打开,念了一遍。安汀的请帖写的简单明了,任谁一听都能听明白。
听完,葛裕摸着下巴,冷哼了两声,道:“之前三请四请都请不来的知府大人,居然给我下帖子,今儿日头是从西边儿出来了?给她回封信,本当家不去,我忙着呢。”
管事迟疑了一下,葛裕拿眼白蹬她:”还不快去!”
管事连忙应了一声,弯腰后退,转身还没走出两步,那边又变卦了,叫住她:“等等,回来。”
管事站住脚,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再拐回来,听候吩咐。葛裕抱着葛秀,漫不经心的道:“我仔细想了想,不去也不好,毕竟是知府的请帖,得罪宜州的主官,日后说不得有什么麻烦。这样好了,就说我定会按时前往。”
管事恭恭敬敬地应了,出了院门,正好迎上葛家的三少爷,他看样子刚从外面回来,脚步匆匆,神色焦急。管事想了想,恍然大悟:之前那个被拉出去发卖的葛当家的小星,可不就是这位三少爷的父亲潘氏么?
这下就有意思了。
葛家现在还是葛裕当家,但前几年开始,葛家三少爷葛微就开始接手葛家的事务,虽说大事还是葛裕拍板,但葛微在葛家商铺的威信也日渐增加,葛裕也有培养葛微的意思。若是没有意外,时候说不定由葛微接手葛家,到时候招赘也不意外。
不过,自前几年戚氏生了个女孩之后,情况就不同了。戚氏这人,就算不为孩子,为了自己,他也得把有威胁的人搞下去,这位三少爷可不就是威胁性最大的?!
管事在心里呵呵一笑,反正这些与她无关,她只不过是个雇工罢了,这葛家日后是谁当家作主,还轮不到她发表看法。再说,葛裕能活得年头还多着呢。
她返回屋里,写了封恭恭敬敬的回帖,封了封口之后,叫人备了车,亲自去知府递交。
安汀收到回信,看了眼葛家的管事,露出一抹笑意,道:“既然葛当家有暇,今晚我必将在太和楼等候。”
管事弯着腰陪笑,不知道为何有莫名的心虚。
返回葛家,管事刚回到管事房没一会儿,就有人在她房门口探头探脑,见她扫过来,脑袋又缩了回去。管事哼了一声,斥道:“探头探脑成何体统?!还不快滚进来!”
那名账房连忙几步进来,摸着脑袋笑道:“张管事,您老人家回来了?”
管事哼了一声,道:“有事快讲,别磨磨蹭蹭的!”
提起这个,账房顿时一脸苦像,向她诉苦:“张管事,今儿这事……实在难办。刚才当家的命人把后院的潘氏发卖了,可这潘氏是三少爷的父亲啊,家里那些小喽喽们也不好随意卖到哪里,您又出门去了,咱们商量了一下,就先把人关在偏院里。眼下,三少爷闯进账房来,非要支些钱财,还追问把潘氏卖与何处。这……”
听她这么一说,张管事也是一阵牙疼。
她在屋里转了几圈,拿定了主意说:”我与徐家李管事有几分交情,你现在派人去把那……把那潘氏送到徐家,对三少爷就说卖去做了灶房下人。三少爷管家这几年,手头上未必没有闲钱,几贯应该还是能拿出来的,这点儿钱就当是烦劳李管事的礼钱好了。让人千万和李管事对好词,再多三少爷拿不出来,况且买下人他还得筹钱安顿潘氏……”
账房笑眉眼开,连连称赞道:“不愧是张管家,想得实在周到,又宅心仁厚……”
张管家也自觉这件事处理的不错,笑呵呵地道:“行了行了,快去办吧。”
账房还没有走,她比出两根手指,道:“还有一件。”她看着张管事的神色,小心翼翼地道:“今日,戚氏拿了对牌来,要支三百贯,说要买琉璃镜,之前那个失手打碎了。只是,这月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