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一早,安汀带着安翊乘车出门,去高瑜家拜师。
当日高瑜见到安翊,认真考了她一番。安翊之前跟着王荀,基础知识扎得牢固,被考校的时候丝毫不发憷,高瑜考了她数本书,见她背得流利不磕绊,显然记得熟,索性抛开书本,出题考了些别的。安翊的脑子转得快,举一反三,不仅问题都答出来了,反而还大言不惭,说:“您出了这么多题让我答,我也想出个题,不知老先生您愿不愿意答下,让我也看看您的水平够不够当我的老师。”
许是头一次有人在她面前这么嚣张,高瑜饶有兴趣地道:“哦?说来听听。”
安翊一本正经地道:“那老先生您听好了,这是一个对子,上联是游西湖提锡壶锡壶掉西湖惜乎锡壶。请出下联。”
那个对子正是安汀之前拿来打击她的。安翊从娘胎里就被灵气浸润,出生之后耳聪目明,记忆力比起安汀也不逊色,念书识字一遍就过,不免滋生出骄傲的情绪,安汀发现这个苗头之后,在检查她功课时,出了这个对子,让她对。
能被称为千古绝对的,自然不是随随便便能对出来,安翊被她一打击,翘起的尾巴放了下去。她也有骨气,不问安汀下联,自己想了几个月都没想出来,谁知今日用到了这里。
高瑜反复念了几次,她不愧是当代名士,当日下午就给出了下联。被安翊这么挑衅,高瑜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直赞安翊聪敏有灵性,连道要收下这个徒弟。能对出这个对子,在安翊心里高瑜顿时成了需要仰望的人,也乖乖地同意拜师。
既然如此,安汀自然要郑重地对待了,特意挑了吉日,备好了六礼束脩,带着安翊去行拜师礼。行完拜师礼,安翊当即留在高宅开始学习,安汀先返回家中。
刚在门口下马,门房的下人就上前禀告说,家里来了番邦的客人,听她描述的样子,安汀先是一愣,随机加快了脚步去了前院待客的厅堂。远远地,她看到数人正在厅堂里坐着,走近了一瞧,果然如同她猜测的一样,是冉葛的王女流撒。
下人们待客礼数周到,早早送上了茶和点心,隐隐约约地,安汀听到冉葛来的客人们正问下人要再多几盘点心,不满地道:“……这么点儿还不够塞牙缝。”
安汀摆了摆手,示意下人们再去取,她迈步进了厅堂,笑道:“让客人不满意,是我失礼了,请几位勇士稍等片刻。”
流撒站在厅堂一侧欣赏墙上挂的字画,闻言转身,脸上露出的讶异之色一闪便消失无踪,她向安汀走来,脸上带出了歉意,言辞之间颇为亲善:“贵府的茶点实在美味,是我也嘴馋了,才没有制止属下的失礼之举,万分抱歉。”
她今日和其他跟来的冉葛人一样,穿戴俱是东陵朝的服饰,五官深刻的脸一眼便能看出是外族人,但她谈吐文雅,穿着一身长衫也没有多少违和,不像在座的其他几人就算武士装穿在身上,也有种挥之不去的别扭感。
安汀只在当初城门口见过流撒一次,虽说最近冉葛使者被拘留数日的有,出面的也是和亲使者中地位较高的冉葛大臣,流撒一次没见过。今日她来,安汀脑海里盘旋的除了这件事,再无别的。
果然,流撒先是赞了安汀府上的茶点美味,又夸园林设计得精致,寒暄了一盏茶时间,才道:“我的属下不懂上朝的规矩,在京中惹了些是非,听闻被羁押在牢,实在是羞于来见安大人,只是,本王女大婚在即,实在不愿身边的人错过了这场盛事,不知安大人可否高抬贵手……”
安汀直言拒绝了,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听王女的言谈,对我朝十分熟悉,想来定然听说过此话。不过,王女请放心,眼下关押的人大婚之前便能出狱,绝不会错过王女的婚事。”
流撒看来早有心理准备,听了安汀的话,也没十分失望,只笑道:“大人执法严明,是小王冒昧了。不过,今日来,除了这件事之外,还有另一件事想要请安大人帮忙。”
她说:“我在冉葛都城,就听说过安大人的名气,听闻安大人书画双绝,当年在中进士之后的杏花宴上大显身手,让众人为之倾倒。自来京之后,我也派人寻过您的手书,虽然看得出都是您的练笔之作,也绝妙非凡,今日到了贵府上,才得见到精品。我母亲素来最尊崇上朝的名人雅士,我今日冒昧前来,就是想求安大人一副字画,好带回去给我母亲做寿礼。”
安汀淡淡地回绝了:“本人事务繁忙,许久未碰书画,近来手生得厉害,怕是要辜负王女的欣赏了。至于厅堂里挂的旧作又年数已久,王女是要献给冉葛可汗,如此一来本人实在送不出手,只好说声抱歉了。”
不论是从私交、国事,还是考虑到傅家的立场,安汀都没有理由接受她的要求,更何况,她作画也好、题字也好,都是一时心境忽至,寄之以书画,作品不多,除非至交好友,否则很少送人,流撒还够不上她送人的门槛。
见她两次都是一口回绝,座上有人猛地一拍桌,站起身冲她怒道:“我族王女特来求画,你竟如此敷衍对待,我看你是皮痒……”
安汀皱了下眉头,没有理会她,只看了眼流撒,流撒先前没有阻止那人,见安汀看过来,才佯装生气斥责了那人两句。那人不甘心地坐下,依然气鼓鼓地瞪着安汀。
“听闻冉葛勇士令行禁止,呵呵……”安汀笑了两声,见那人气得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