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禔坐在桌子前提笔写信,悬狸趴在他的腿上打瞌睡,实则是伸长了脖子在看他写的东西。
胤禔也不恼,把剥好的瓜子仁放在他触爪可及的地方,由着他看。
悬狸一边咬瓜子仁,一边眼珠子黏在那信纸上,是写给漕运总督王梁的信,信里胤禔要求他把漕船上装载的送进京来的洋货在半道上全部卸了扔了,万不能留一星半点到时候给人抓了把柄。
胤礽仔细想了想,倒是想起来了这事,原来漕运总督突然将船上货物都给扔了是因为这个缘由。
有人敲门进来,胤礽抬头瞥了一眼,是个户部官员,啧,户部官员私下里跑兵部来,说不是来偷鸡摸狗的谁信啊。
来人给胤禔请过安,便低声禀报起了事情。
四爷那里似乎是听闻了什么风声,命了接手漕粮入仓事宜的官员在半个月之后务必要亲自前往码头接粮,还私下里叮嘱了他们什么,胤禔一听就笑了,思索了片刻,挥了挥手:“你下去吧,下回有事派个奴才来说就行,不用亲自前来。”
报事的官员退了下去,胤礽郁闷地趴下了身,心想着敢情他在户部还有人,然后又觉得自己这疑问真是傻,好歹他岳父之前还是户部尚书呢,就算被撤了职,人脉总还有一些的,哪里可能都让老四一个给笼络了去,何况自己在户部不也有人,不过假太子估计不知道,人脉就算给他也是暴殄天物。
胤禔伸手捏着悬狸的耳朵,挠着他的下巴,轻叹着气:“老四果然和太子爷是一丘之貉,这种事情,若非太子爷首肯,老四他做不出来的吧。”
“吱吱吱……”
——说了孤跟那家伙不是一道的好不好?
不过胤禔这么说却也不算胡言乱语,以胤礽对胤禛的了解,若非得到自己首肯,他是不会明目张胆跟胤禔对着干的,他这人小心谨慎明哲保身的很,从来都是躲在人后捡些好处,出头鸟这种事情,他是不可能会去干的。
这么也就是说,他跟假太子,搭上了。
想到假太子那糊里糊涂的个性,胤礽头疼不已,用爪子想也知道到头来一定是他被老四牵着鼻子走。
胤禔对悬狸若有所思的反应不以为意,继续给他挠:“悬狸啊悬狸,太子爷他们又想给爷找麻烦了呢,爷这次就算不被牵连,他们也定会咬着不放,王梁那家伙也肯定保不住了,可又损了一个人脉了。”
——该,谁让明珠那厮先找人麻烦的。
胤礽一点不同情胤禔,是胤禔和明珠那老家伙挖空了心思想想弄垮了皇太子,这会儿就怨不得别人会反击。
悬狸腹诽完,又觉得假太子那货似乎也不值得自己同情,但不管怎样那货占了自己身子,想到这一点,胤礽当真是有些纠结。
看着悬狸目光闪闪烁烁的有趣反应,胤禔就知道他在挣扎纠结,侧过了头闷笑,还当真是好玩。
但是悬狸,我当真没有针对太子爷的意思啊,这一回真的没有,不过皇太子已经不是皇太子了,就得另说了。
算了,还是顺其自然吧,胤礽想着自己现下自身都难保,身体还没拿回呢,还去担心假太子会不会坏自己的名誉给自己惹来一堆麻烦,实在有些操心过头了。
想通之后悬狸打了个哈欠,心满意足地继续啃瓜子仁。
胤禔捏捏他的耳朵,悬狸还真是越来越既来之则安之,心也越来越宽了。
其实……也是件好事吧?
毓庆宫。
假太子冷眼看着微低着头走进大殿里来的胤禛,没好气地道:“你说的帮孤给老大一些教训,这下可好,孤听人说漕运总督那边已经先一步收到风声户部有人知道了等着抓他的把柄,半道上把货都给扔了销了赃了!”
胤禛半点不诧异,不紧不慢道:“即使这样,一样可以让漕运总督给免了职了,这可是个肥差,只要他被撤了职,太子爷可以向皇上举荐个自己人,到时候何愁没有孝敬拿,又何愁不让大哥怄到吐血。”
假太子对这话将信将疑:“他东西都扔了,还怎么让他被追究免职?”
“按往常惯例,每年的漕粮二月,六月便可到达京师通州仓场,但今年因为大运河解冻通船的时间比往年晚了足有一个月,加上因为要预备来年大军出征的军粮,漕粮数额也比往常多,因而征集起来就慢了,一拖再拖,皇上已经下了几道圣旨催了,这一回王梁为了卸货,又停船了有三五日,如此还得比户部原本预期的漕粮到仓时间还要再晚上个几日,告他一个故意拖延迟误漕运,总是可以的。”
假太子听了这话思索片刻,想着现下也没其他更好的法子了,虽然不能直接让胤禔被怎么样,但能让漕运总督这位置从他手里交出来,也确实算不错,想到这心里总算是舒坦了些。
“老四,你方才说,拿……孝敬?”
假太子看着胤禛的眼里有着显而易见的试探和怀疑,胤禛不动声色回话:“臣弟失言了,还望二哥别放在心上。”
假太子撇了撇嘴,却没有再说下去。
之后关于延误漕运这回事,王梁上奏解释说是因为手下千总于漕船之上私带商货他才下令停船将东西都扔了,这才耽搁了漕船行进,并非有意为之,对他这种显然是想把责任往下头人身上推好撇清干系的行径,胤禔颇有些哭笑不得和无奈,总归他也是不敢把自己供出来的,要不可就不光是革职就能蒙混得过去的,于是就只能这么想方设法地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