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徐文达有个把兄,早年徐文达不得志时,为其所救,二人相交极好。这人是京城人士,因有些违制之事,为徐空良下在狱中。徐文达又是清廉刚直之人,不肯行以权谋私之事,故而那把兄便一直身陷囹圄。至李十洲清理旧案,得上头密旨,随意寻了些由头,便将他放了。徐文达得知消息,心中感念朝廷,自愧前番无礼,又上了一道请罪折子。
却听赢烈冷声道:“话虽如此,但疑人不用却不大适于朝廷。”语毕,也不再多说。只吩咐太医与二皇子好生医治,又称赢绵一路辛苦,今日也不必出宫,就在此处安歇。萧清婉说了一会儿的话,便有些神乏,就告辞回宫而去。赢烈亲送她出去,回来见赢绵已然睡下,便到外间堂上,将朝中重臣尽数招至,言说了本初事宜,商议了片时,便下旨令徐文达率部全力迎敌,莫华忠任其副将,协同作战。又将南海上的两只水师调往,听候徐文达调遣。又另下一道密旨:赐莫华忠临时便宜之权,若徐文达有不臣谋逆之行,则斩杀当场,不必上奏。
了毕此间事宜,他又留下几位心腹忠臣,将本初奸细一事密议了许久。众人虽都疑做是荣亲王所为,然无铁证,一时也束手无策。
至晚间,赢绵醒来,用过晚膳,赢烈与他秉烛夜谈,问及军情等事。赢绵条理分明,口齿清晰,分析也算透彻。赢烈因其母之故,与他冷淡已久,今日见其为国出力,又显出几分才能,不由也有些另眼相看。又正值用人之际,便将素日里嫌厌赢绵之心,暂收了几成。临到禁灯时分,赢绵在这燕喜堂歇了,赢烈自又回寝殿睡下不提。
这两人做了十多年的父子,这在一个屋檐儿底下睡觉,倒还是头一遭。是夜,赢绵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只细思对付荣王之计,想了一阵,忽而忆起萧清婉身怀有孕一事。虽早已知晓这不过是早晚之事,然此刻得知,心头仍如被针扎。又想到日后局势,竟有些阴森可怖。这念头只在他心中一转,便即压了。
这日,大皇子赢纬闲来无事,在自家花园里饮酒作乐,文燕坐在他膝上,与他一递一口的吃酒。底下侍奉的人,于此景是早已看得惯了,只低头斟酒拿菜,哪个敢来言语一声!
赢纬与她嬉闹了一阵,又吃了几杯酒,便有些话不防头,说起些醋少盐多的混话来,扯来扯去竟转到了皇后身上。赢纬因她是皇后贴身服侍的人,便问她皇后平日怎样穿衣,怎样打扮,又问她皇后小衣睡鞋样式并双足大小。文燕便撒娇卖痴道:“你这人当真不是个好人。那时节我在宫里,你便使人来与我勾搭。如今总算把我弄来了,竟又打听起皇后娘娘的鞋脚来了!论起来,皇后娘娘年纪虽小,也是你母后。你竟这样没廉耻。”赢纬皮脸笑道:“还是做了皇帝好啊,想要什么样的女人便有什么样的女人。我那父皇,都那个岁数了,若不是脑袋上头顶着平天冠,能够娶到那样的尤物?”文燕只佯笑不答。
赢纬又问道:“我那些贴儿,你都收好了?”文燕点头道:“搁在书房架子上头的书奁里了,你安心。”赢纬是个浑人,未听出这话有什么不对,又是吃多了酒的人,不多时就躺在椅上,齁齁睡去。
文燕看他睡熟,只在他身上摸了一把,就下来了。望望四下,见一人自葡萄架底下晃了过去,便轻轻一笑。
那人来路,自她入府之时,皇后便将一早为皇帝打发过来的人的名册给了她。她也默记在心,方才那人便是御前发来的了。想必适才那番话,他是听了个十足。
赢纬此人,并非全无头脑,与谨妃并荣亲王来往的字帖,都由其心腹收着。故而,御前虽有人在府里,一时也并未打探到什么。自她入府,占尽宠爱,将赢纬收作了裙下之臣,即便如此,那机密要件,也不得入手。今番她所言的贴不过是赢纬往昔胡乱涂写的字帖,但其内夹了一封外头暗送进来的。方才那人既听到了这个消息,哪里有不去寻的道理?
本来,由她递送入宫,再经皇后交予皇帝本无不可。但如此一来,难免就有构陷之嫌。倒不如让皇帝自己的人,将其搜出呈上。赢纬那不臣之心,已非一日两日,如方才那般宣之于口,也是常见之景。如此这般,也不算冤枉了他。
萧府豢养的清客相公,颇有几人是仿造字帖的高手,伪作的字迹足可以假乱真。那字帖即便递送到御前,也决计分辨不出!
作者有话要说:老二是鸵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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