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天,平壤以东五十里的江东和以南三十里的中和两地,16日抵达平壤的清军禁卫第二师(缺禁卫第四旅)正与日军第五师团所部激烈交战。
江东前线,枪炮声绵连不绝。
禁卫第二师师长钟夏火少将仅由三十名骑兵护卫,赶到江东北山阵地,视察驻军禁卫第五旅十五团之战况。
山后的十五团团部里,团长陈星云中校远远见到后方冲来一队骑兵,忙下令警卫连进入战斗状态,直到他看清一名骑兵手中的龙旗。
“陈团长!我是钟夏火!叫你的部下别走火了!”
钟夏火的大嗓门在山谷中造出低沉的回响,陈星云立即挥手下令:“恢复戒备状态!”
钟夏火从马上一跃落地,正好与迎上来的陈星云碰个照面。
“师长,您怎么亲自来了。”
“来看看不行吗?”
“这里很危险。”
“还有更危险的呢,少费话,你这边怎么样了?”
陈星云引钟夏火进了团部——一顶三面通风的帐篷,现在正是盛夏,骄阳似火,帐篷里闷热不堪,人人额头上沁出点点汗珠。
“师长您看,”陈星云点着地图,“日军第十九步兵联队从今早上开始,已经发起了五次冲锋,每次冲锋前均以炽烈炮火轰击我军阵地,我军阵地上虽广挖防炮洞,无奈敌重炮炮弹威力太猛,我前沿各营伤亡惨重,虽打退敌军全部冲锋,全团却已有三分之一员额伤亡,现在正承受敌第六次冲锋,如再无支援,怕是快要力不能支了。”
钟夏火仔细看了一下地图,微笑着摇摇头:“陈团长,你所处的地形非常有利,日军以一个步兵联队绝没有突破的可能,敌人越是不顾一切疯狂冲击,其筋疲力尽之时就会更快到来,你的团伤亡了三分之一,日军说不定已经伤亡三分之二了,这次冲击怕是最后的回光返照吧。”
陈星云仍忧心忡忡:“未必如此,日军似乎集中了全师火炮对我阵地猛烈轰击,再这样下去——”
钟夏火点了一下地图:“想要援兵是吧,实话告诉你,从昨天开始,中和方向吃紧,所有的预备队都调过去了。我们必须守住平壤南大门,以接应第一混成群,中和一旦失守,五千余友军将会全部完蛋,朝鲜王室也会落入日本人之手,我们无论在战术还是战略上都会处于不利地位。所以,没有援军给你,我的命令是,不惜一切代价,给我守住阵地。”
陈星云嘴上说:“是,保证完成任务!”,心里仍在嘀嘀咕咕个不停。
钟夏火看出他态度不够坚决,便故意说:“这样吧,你领我到阵地上转转,看敌人的炮火到底有多猛烈,我再算计算计该给你拨几门大炮过来。”
陈星云吓了一跳:“师长,您可千万别上阵地去,出了事我可负责不了,这样,我尽力守住阵地,援军的事情我不提了。只是——”
“你当我怕死?”
“属下绝无此意,师长,您要真体谅我们十五团,就拨四五个基数的弹药过来吧,我们的五七山炮差不多断粮了。”
钟夏火回头对通讯员道:“记下,给十五团拨五七炮弹三十箱,机枪子弹十箱,黄昏前送到。”
陈星云乐得差点要弯下腰行旧式打千礼。
※※※
十五团一营阵地,位于北山的南麓,此时已是弹坑累累,山上树木无一完好,战壕被弹坑隔成一截一截,阵地上下更是死尸遍布,惨臂断腿散于其间,被遗弃在山坡上的伤兵哀号不绝,此景犹如人间地狱。
很快,急促的枪炮声又吞没了一切。
一营营长莫华虎少校在防炮洞中听得日军重炮火力已经向后延伸,立即冲上战壕,与机枪排士兵一起将一挺十管格林机关枪推进战位,然后亲自操枪射击。格林机枪的枪管急速转动着,依次击发,7点92毫米子弹如暴雨般向山下挺着刺刀猛冲的日军倾泻。
忽然一阵呼啸声,一组五七山炮炮弹又在日军散兵线上开花,一下炸倒好几片。莫华虎口里叫道:“好,打他狗日的,真他妈比俺家割麦子还快!”,手指扣着扳机不放,很快打空了整个100发的环形弹鼓。
“子弹,拿子弹来!”莫华虎吼道,却见机枪排排长许魂少尉跑过来,气喘吁吁道:“报告营长,全营机枪子弹只剩下三百发了,每挺机枪只够一个弹鼓。”
“笨蛋,紧张什么,不是还有三百发吗,先拿一个弹鼓给我!”
“是。”许魂递过弹鼓,心想这个营长该自己当,而莫华虎只够格做一名机枪射手。
一百发子弹只够贪婪的格林机枪吞食半分钟,莫华虎的机枪又“喀嚓”一声停下了。
“还有子弹吗?”
“二班正在用一个弹鼓,这是最后一个弹鼓——”
“拿来!”
许魂慢吞吞地交出最后一个弹鼓,脸上表情似乎是正把自己的亲生女儿交给讨租的地主。
当一营的最后一个机枪弹鼓在营长手中报销之后,全营的机枪就此闭嘴。
又一阵密集炮火之后,日军第十九步兵联队第三步兵大队大队长久川流能少佐亲率本队最后的三百名生力军冲向清军一营阵地,后面大队属的两门70毫米步兵炮和八挺马可沁机枪不停喷吐着艳红的火光。
“天皇万岁!大日本帝国万岁!帝国皇军不可战胜!”
久川流能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