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眼右望,中队长的座机已经停止了摇翅膀的动作,正打着手势要求各机“跟我来”。
上了,开始吧,管他什么伊甸园黄猴子,只要记住。敌人是苹果,我们是咬苹果的人,一口气咬它个干净就ok。
蹬舵,推阀。前方裸露的汽缸连杆疯狂跳动,陈纳德简单回想了一下在法国战场的那几次战斗,胜利的经验,失败的教训,以及一步之遥的“王牌”。
再取得一次胜利。你就是美利坚合众国的第一位王牌飞行员!
太多无意义的想法,随着引擎排烟管的废气消散在身后,转向目标的同时,陈纳德仍不忘观察形势:敌人的机群来自东北偏北方向,规模在五十机左右,自己所在的第34中队将最先由高空压向敌军正面,分别位于本中队左后方和右后方的两个英军小队稍后将同时从敌阵两侧上方突入,而早已发动引擎在地面待机的两个中队将从敌群下方予以当面迎击。
敌我数量之比相当,然而敌方机群中理应有半数以上是挂载了沉重炸弹的舰载轰炸机,己方却完全是轻装上阵的战斗机。所以实际的战斗机数量之比应为一比二,乍看起来己方占有绝对优势——当然也仅仅是看起来而已。
早在协助驻英代表团接收新型战机的时候,陈纳德就从英国人口中得知了中国人在航空技术方面拥有不可思议的优势,来到基拉基拉之后,在与“巨嘴鸟”联合航空队的英国同行日益亲密的交流中,更认识到中国海军航空兵不仅仅在飞行员的平均素质、更是在航空战术的先进性和实用性上胜过协约阵营任何一国的陆海军航空兵。
所以……所以什么?
所以只要把四下乱窜的机影死死锁定在瞄准具内,用力摁下扳机就好了!
自上而下的全速俯冲,第一轮突袭就打得一架单座战斗机失控乱转,来不及目送对方陀螺般旋转着坠向大海,迅即拉杆爬升。翻个筋斗回过头来,追上一架机身下还挂着黝黑炸弹的双座轰炸机,几个长点射就把对方打得火苗乱窜、浓烟滚滚。
进攻的同时,必须眼观八方。随时提防突如而来的袭击——这是陈纳德从西欧战场上总结的生存法则。
如果预感到危险,跟着感觉走!
拉杆,蹬舵,燃烧的轰炸机瞬间从陈纳德的视野中消失,扭头一瞥,身后果然跟上了一架敌机!
接下来的几分钟。陈纳德感觉自己的生命只剩下了这几分钟。
无论怎样滚转、俯冲、侧滑,不管是掠过树梢还是擦过海面,对方犹如长在陈纳德屁股上的尾巴一般如影相随,熟练的短点射不时在帆布的蒙皮上扑扑透过,偶尔打到引擎上的子弹擦出的点点火花足以令人头皮发麻。
就在陈纳德绝望地在心中做临终忏悔时——3点钟方向!有救了!
两架友机的及时来援似乎立即逆转了形势,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却令陈纳德终生难忘。
对方的确在第一时间放弃了对陈纳德的追杀,却没有转身逃跑,而是迎着那两架来援的英军战机全速冲去,在当面攒射而来的弹链中翻滚、射击,以数百公里时速交错而过之前便已将其中一架s.e.5打得失去控制,一头栽入大海,冲起大片雪白的浪花。
陈纳德当然没闲着,转头追了过去,不想对方眨眼间以一个漂亮的半筋斗加侧滑掉转机头,没等陈纳德反应过来,早从他头顶呼啸擦过,对方机身下硕大的机轮几乎蹭到了他的上层机翼!
巨大的屈辱感驱动着陈纳德把飞机操到了极限,也不顾蒙皮下钢制的骨架嘎嘎作响,瞬时扭转机头紧追,在将对方机影纳入瞄准具之前,他注意到对方尾翼上的机徽:红色圆圈下一只张开翅膀的鹤,同时他也看到了另一架s.e.5被火焰包裹的机身。
“结束了。”
瞄准具内的十字终于咬住了那只鹤,陈纳德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