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拉港西北偏北一万三千公里,乌拉尔山间的铁路小镇瑟罗斯坦,一处青烟袅袅的废墟中,手握望远镜的王直面无表情,鹰眉之上,短发之间,硝灰点缀。
视野正面,通往兹拉托乌斯特山口的狭窄谷地中,伴随着零星的枪炮声,第七师的行军纵队仿佛几条长长的、僵死的青虫,停滞在铁路两侧稀疏的灌木丛间,载着传令兵或军官的几匹战马往来巡梭,还是无法将这些沉睡的长虫唤醒。
左侧,朝向兹拉托乌山主峰的陡峭山坡上,第十师的一万多名步兵仿佛打翻的豆子般远远散布开来,却早已停止了滚动。没有爆烟,没有战旗,没有刺刀,步兵们蹲在破碎的山石后,缩在浅浅的散兵坑里,趴在断裂的树干间。在他们身后,一队骡子正艰难向上攀登,一支担架队正蹒跚往下转移,零零落落的军官或传令兵正徒劳地爬上爬下。
右侧,前往克鲁格利察山主峰的蜿蜒山路上,第十二师的战旗毫无生气地耷拉着,山下的针叶林中,如指间漏下的水滴般,不断涌出三三两两的担架与拄着步枪的伤兵。
今天是6月25日,“屠熊”作战开始的第四天,经过一个上午的战斗,身为北方方面军司令长官的王直,在中路集群进攻地域亲眼所见的,便是如此的颓靡之势。
中路是这样,南北两路又如何?
南路赵飞雪的两个师,虽然早在23日就攻占了俄军设在乌斯季诺沃村的前哨阵地,昨日就已开始向克鲁格拉亚山俄军主阵地进军,经过半日的攀登,第二十师的两个团在两个连十二门75毫米山炮支援下强攻俄军设在阿尔汗格尔斯特耶村的核心支撑点,激战至入夜,攻击部队弹药耗尽,被迫撤退。
今天一早,赵飞雪又以第二十师另外两团正面攻击阿尔汗格尔斯特耶,第二十二师一个团侧面迂回。并得到了十多架飞机的空中支援,然而进攻开始后仅三小时,攻击部队就因弹药不足、伤亡过大而退出战斗。
北路楚卿的两个师,甚至早在23日就开始攻打俄军设在尤尔马山的主阵地。由于北路集群挺进过快,加之地势险恶,炮兵和辎重队未能及时跟进,攻击部队在二十余架次飞机支援下,仅以人力携带的步兵武器(包括轻型迫击炮、平射步兵炮)发动进攻。在俄军的机枪与炮火压制下,仅一上午就耗尽了锐气,被迫后撤,掘壕待援。
经过一天两夜的整顿补充,25日一早,楚卿以第二师正面牵制,第十四师从尤尔马山主峰北面迂回,企图一举拿下主峰阵地,然而第十四师攻击部队在穿越主峰北面的一处险要山口时遭到俄军火力急袭,带队的第四集团军参谋长阵亡。配属的四个山炮连损失过半,由于迂回奇袭的企图暴露,加之补给困难,中路集群同样在中午之前就暂停了进攻。
“司令长官,大本营来电。”
手捧电文出现在王直身后的,不是别人,正是方面军参谋长向蓝上将。
王直回身瞥了他一眼:“你怎么来了?我不是让你在城里的司令部守着吗?”
“司令长官在哪里,哪里就是司令部。再说,城里跟这里,也没什么区别。不是废墟,就是死马,这几天还多了不少伤兵。”
说话间,向蓝已经呈上了电文。王直扫了一眼,摇头苦笑:“中亚军不争气,我们北方军却要挨鞭子,这他妈的什么世道?”
向蓝叹道:“梁司令长官未必没有挨鞭子,只是大本营明知我们北方军的困难,却还要如此催逼。未免太过苛刻。”
王直冷笑道:“再怎么吹牛b,这场仗也打不下去了,几天下来光是前线就累垮了上万头骡马,后方还能上路的卡车也只够运口粮的。不老老实实修路,飞机、战车、重炮全都使不上劲,步兵缺粮少弹,还要死撑面子全线进攻,这样下去还真搞不清,到底是我们牵制了敌人,还是敌人牵制了我们……说不定对面那位亚俄战争的老对手,早就把我们当笑话看了。”
“司令长官,其实我军已经完成了任务。”
听到向蓝如此断言,王直顿时眼前一亮。
向蓝竖起三根手指:“就算当面的俄军从今天起抽调兵力增援奥伦堡方面,从集结、装车、卸车到重新部署,至少也需要三天时间,何况这中间还有我航空部队的轰炸以及特务部队的破坏,实际耗费的时间可能会更长。按计划,中亚军也只剩下三天时间来完成预定任务,如此一来,我军即便现在停止攻势,也不会给中亚军带来任何压力。”
王直眯起眼睛想了想,摇头叹道:“只怕大本营对中亚军还有额外的期待……梁天河那家伙也不会轻易认输的。”
向蓝淡定分析道:“按计划,中亚军昨天就应该突破奥伦河,攻占敌后的铁路枢纽了,可到了今天中午还窝在桥头堡里,看来情况很不顺利。要是过了明天晚上还不能打破僵局,这次作战恐怕就到此为止了——梁司令长官那边的余粮也不多啊,中亚军累垮的骡马、用废的卡车可一点都不比我们少。”
王直恩了一声,刚一点头,又不禁犹豫起来,“可是当初我已经跟大本营承诺过,要全力配合,现在说打不下去了,那岂不是出尔反尔,皇上与众臣会怎么看我……”
“这倒是个问题……
向蓝咂咂嘴,抱臂沉思起来,只半支烟的功夫,突然灵光乍现。
“司令长官,不如这样,您亲自向大本营提出:即便中亚军成功突破奥伦堡战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