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灵燕把自己当成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很多人的脑袋却是清醒,只是碍于郑妃没有表现出对其的鄙视。
此时被滕辉月这样一问,无异于瞬间把郑灵燕打回原形——还什么也不是的原形!
郑灵燕差点脱口而出“我姑姑是郑妃”,但真要论起来,这个身份并没有给她带来任何权利。她是承恩侯府的嫡出姑娘,摆出来似乎颇有身份。可她没有品秩,想进宫连递牌子的资格都没有,只能等宫里的贵人传召。若不是郑妃把她留在宫里,为她撑腰,郑灵燕是寸步难行,随便一个宫中的贵人都能把她辗死。而她几乎忘了这一点!
郑灵燕被滕辉月盛起的气势所慑,哑口无言,涨红脸看着他。明明他坐着,她站着,却硬是叫她心里生出矮人一截的感觉。
这让自视甚高的郑灵燕难受极了,指甲捏进了掌心。她视滕辉月为劲敌,如今觉得被羞辱了,心里大恨,只想伸手挠花滕辉月那张高高在上的完美无瑕的脸。
心里愤怒怨恨翻腾的郑灵燕突然激灵灵打了个寒颤。她下意识地转过眼,正对上齐明曜不复温和,只余冰冷的凤目,令她发热的脑袋如淋了一盘雪水,瞬间透凉。
郑灵燕从未见过温文尔雅的齐明曜如此冷冽的神色,心神一震,吓得连忙低下头,但心里更加妒忌滕辉月能得齐明曜这么费心的维护。
好想取而代之……
楼氏和滕文奇皆不是蠢人,把这一幕幕静静看在眼里。他们都被滕辉月突然大涨的气势震了震。滕辉月质问郑灵燕的话,语气平淡无奇,但内容却一针见血,直至郑灵燕最难堪之处。而且滕辉月突然盛起的那股子气势,令两人都不由自主低下头,不敢直视他。
滕文奇与滕辉月相处过,知道他看似任性妄为,实则很重规矩,身上有种尊贵威仪,是久居上位并且心性大气自信者才有的气度风华。滕文奇不担心滕辉月拿捏不住郑灵燕,却有点担心他太过骄傲,不够上心让人钻了空子。此时看到滕辉月反击,又见齐明曜的心神全在他身上,夫妻俩同心同德,滕文奇立刻放心下来。
楼氏曾听闻元徵雍主滕辉月自幼三千宠爱在一身,嫁给二皇子延顺郡王齐明渊后,仅有的一两次提及滕辉月,齐明渊的态度都颇为奇怪,似欢喜又似憎恨,但只是略略说几句,不会多言。楼氏在家里亦是娇女,素有聪慧之名,心里自是对那些仗着靠山飞扬跋扈之人不以为然。
初见滕辉月,她立刻被对方极盛的绝美容貌惊到。有这么一副容貌,确实当得起隆宠。但作为皇子正妃,依靠的可不光是一张脸!观滕辉月平时行事,真不是什么循规蹈矩的主儿!
或多或少的,楼氏心里都对滕辉月生出一股轻忽。
然而,看滕辉月几句话把郑灵燕堵得一口气提不上来,以及齐明曜对滕辉月的维护,楼氏凛然的同时,又仿佛明白了什么。
她不敢再对滕辉月掉而轻心。
郑灵燕垂头不语,双肩颤抖,看起来好不可怜。
可是在场的人没有一个对此动容。
“怎么不回答本宫的问话?”滕辉月接着问,没有在打掉她的气焰后见好就收。
既然注定是无法和平共处的人,滕辉月才不会浪费时间试图复修彼此的关系。要压制要欺负,就压制欺负到底。敢在他面前扬起巴掌,便做好断手丢命的准备!
郑灵燕知道此时此刻,最聪明的做法是忍一时之气,顺势跪下,乞求滕辉月宽恕。但她被郑妃支持鼓动了很长一段时间,把自己当成必将取代滕辉月成为元徵朝最尊贵女人的人,非常心高气傲,哪里受得了要向最大的对手卑躬屈膝?
一时脑袋发热,竟是双手掩面呜咽,仿佛受了无限委屈一般,转身往殿外奔去!
敛羽指尖微动,就见郑灵燕的膝盖一软,整个人以极为难看的姿势,五体投地扑跌在殿门口,额头磕在青砖上,登时出了血!
她痛呼一声,尚未反应过来,直觉抬起头时,脸上的神色不见悲戚,满布不甘愤怒,配上血污,顿时面目狰狞,被殿外的人看个正着。连急步走过来想扶起她的宫女,都骇得后退一步。
郑灵燕感觉到额上的湿润,抬手一抹,看到血,脸色立时变了,尖叫:“我的脸、我的脸……蠢货,还不叫太医!给我叫太医!”等宫女如梦初醒过去搀扶,她反手就一巴掌打过去!一直以来于人前塑造的端丽温婉形象顿时崩塌。
有侍候滕辉月的宫女尾随郑灵燕而出,见状,上前道:“郑姑娘,可要奴婢禀报殿下,恳求他为你传召太医?”
郑灵燕捂住额上的伤,咬牙切齿:“不用你们假好心!”立刻吩咐宫女:“我们回甘泉宫!”这里可是滕辉月的地盘,谁知道他叫来的太医是不是真心医治她?若是其他伤病,她还能将计就计,让他吃不完兜着走。但伤在她最重要的容貌上,若滕辉月暗中动手脚,毁了她的脸怎么办?到时她的一生便要毁了!当务之急,是找个可靠的太医医治!算账什么的稍后再说!
如今也顾不上什么礼仪了,郑灵燕在宫女的搀扶下,急匆匆地离开文英殿,狼狈非常。
殿外的动静闹得大,殿内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楼氏与滕文奇对视一眼,眼里都带了一点骇意。他们不知道郑灵燕跌倒撞破了头是不是滕辉月做的手脚,但后面那宫女要为郑灵燕请太医,被她拒绝了,两人都同时有种“这事儿没完”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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