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宛宛盯了地面足足两盏茶的工夫,愣是没挪动过眼睛。若不是廖元思突然出现,引得周围人心浮动,她可能还会盯更久。
廖元思盘腿端坐于鹤羽之上,与塔顶的高弼只五丈之隔,却是分离在结界内外。
高弼蓦然睁眼,目光不移,依旧望着下方,笑道:“贵派考虑得如何?”
对方分明连个眼神都懒得给自己,廖元思却感到压力颇大。他他为自己这副没出息的样子憋屈得心头发慌,这修为的差距,还真是半点办法都没有。
略迟疑一阵,回道:“掌门让晚辈带话,一件法宝换几百条人命,倒是值得的。只是,那东西毕竟是我宗镇派至宝,掌门还想同高前辈当面说几句话,还望前辈赏脸,能移驾云水宗。”
“好大的架子。”高弼冷笑,衣袖中的手像是动了动,下方即刻发出一声惨叫,又有一名弟子无端惨死。
“你……前辈这是什么意思?!”廖元思霍地起身,目见广场上的两具尸体都是碧云宗弟子,更感不安。高弼这是要将云水宗往死胡同里逼啊。
“想同我说话,那就让她自己来。只要云水宗交出森罗万象,这里所有人都会没事。我说过,不要跟我们耍花招。”
廖元思唇线紧抿,僵立半晌,只得暂且做出让步,说话时却难免带了些咬牙切齿:“晚辈这就回去……将前辈的意思回禀给掌门。”
广场上,众弟子望着廖元思远去的身影,失望之情溢于言表。方才他的到来,着实让大家好生兴奋了阵,谁知到最后,不但多死了一个人,他们也依旧被抵作人质。
此时,却不知是谁忿忿不平地在人群中高吼:“明明是你们云水宗的事,何以牵连我们碧云宗弟子?师门长辈也够窝囊,两三句就被打发走了!”
紫金塔顶那两人的对话用了密音之术,其他人原本无从得知内容,偏偏高弼狡诈,将其中一句漏了出去,不轻不重,恰能让大家都听见。
这话一出,云水弟子瞬时不服气了,纷纷反唇相讥。
“人是他们抓的,也是他们杀的,你冲我们乱吠什么?”
“没甚本事的人就是这样了,只敢在这里发横,有出息的,你冲进塔里报仇啊!”
“我宗长辈如何行事,轮得到你们说三道四?”
“怎么的也比有些门派好,弟子出了事,长辈们连个影子都没有,莫不是怕得不敢出来?”
……
不知不觉间,掺杂在一起的两门弟子变得泾渭分明,分立两边,起初的口水战也逐步升级,气氛剑拔弩张。弟子们叫嚣有之,规劝有之,胆小些的都躲在后头闷声不响,当然也不乏有思绪冷静,一心想法子自救的。
高弼看着眼底发生的这一切,神情极为享受。
“再这么下去,怕是要打起来了。”
苏碧春劝说未果,又挤回秦宛宛身边,见她自打死人了之后就一直木呆呆的,又不太像是被吓到,不由发问:“你到底在想什么?”
秦宛宛稍给了些反应,片刻后才不甚确定地问:“苏师姐,如果我有办法离开坊市,你能不能用最快的速度带我回云水宗?”
苏碧春惊喜,忙压低声音:“你打算怎么做?”
“祭阵。”
“祭阵?就像在凤麟云舍那样?”闻言,她险些叫出来。之于阵法,她虽比不上这小师妹,但关于祭阵的基本常识还是懂的。某类血炼法阵,威力巨大,须得以人血做引,方能发挥到极致,处子之血尤甚。像秦宛宛这样的小姑娘,启动一个法阵几乎要瞬间抽干她大半精血,如今还能好端端地站在这里,若不是当初裴琛手下留情,那也只能说是她命不该绝。
秦宛宛点点头,却不大自信:“裴琛逃走时,那个遁阵我瞧见了,方才仔细回忆了下,应该能照样画出来。”一旦遁阵开启,便是替大家打通了逃生的道路,也许很快就会被塔顶之人摧毁,但能逃出几个算几个吧,她也只能做到这地步了。
“可是这血……”秦宛宛上回的惨状,苏碧春可是见过的,祭阵这种事太危险,简直在拿性命开玩笑。
“这不是有现成的么?”秦宛宛动动下巴,意指地上的尸体。尸体大概还有余热,血液尚未凝固,死人之血,效力会相对减弱,唯一的好处,便是用起来无需顾忌其性命,分量足够。何况,她只需要他们做一个引子,届时还是得将自己的血接续入阵的。毕竟要从sān_jí法阵里遁逃,不付出点代价,怎么行得通?
“师姐能不能帮我做些掩护,我布阵需要时间。”
苏碧春并不知她还打算自己放血,不做迟疑,一口答应下来。做这种小动作,想要瞒过塔顶之人,就必须先瞒过周围的师兄弟妹们。所幸场面本就混乱,苏碧春只需四处煽风点火起起哄,就足以给师妹创造出布阵的时机了。
秦宛宛将神识集中到一处,支使脚边的血液按照既定路线游走,脑海中一面拼命回想彼日所见阵型,一面依样画葫芦地将其“拓印”在青石地面上。众同门全然未觉,加上有苏碧春刻意捣乱,即使他们在她身边来来去去,也丝毫没注意到地上那血迹诡异的流淌方式。血液由神识包裹着,保护得极好,无论如何被人踩踏也不会破坏阵型,但这活计,却是十分耗费精力。
用以逃命的阵型一般都不会太复杂,相对的,布设施展时的技巧要求会高出很多。法阵完成之时,秦宛宛早已累出满头大汗,见苏碧春未归,也顾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