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母不以为然地道:“不然怎样?这两口子过日子,劝和不劝离。翠姑嫁给了苗云便是苗云的媳妇,又有了孩子,闹下去她半点好处都没有。”
秀姑满心不赞同,委曲求全一辈子吗?
她一辈子都做不到。
或许这就是她和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地方。
哪怕祖父和父母兄嫂已经是十分厚道且开明的人,但在某些事上,他们依然和这个时代契合,这里的观念早就深刻进他们的骨子里了。
苗云和侄媳妇偷情,不但没受到应有的指责,反而是翠姑需要委曲求全。
“苗云今儿还和苗庆媳妇幽会,哪里就改过了?”
苏大嫂讥笑道:“狗能改得了吃、屎?估计翠姑心里明白着呢,只不过她如今的好日子都是从苗云身上得来的,她若是真的闹腾下去,未必能得了好,所以不闹。再说,她现今生孩子坐月子,把苗庆媳妇当不要钱的娼妇使呢!”
秀姑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委曲求全的话那就不是翠姑了,翠姑从来都不会委屈自己。
半个月后,秀姑听人说苗云被人打折了腿。
她目瞪口呆地望着眉飞色舞的说话之人,是沙头村的人,在翠姑儿子吃喜面的时候见过一面,好像是张家四婶子的娘家嫂子,她女儿就是曾经向秀姑借过嫁衣的梅子。
如今三方打作一团,眼见不会攻入彭城,城里行走买卖的人多了些,物价却没降。
梅子娘的儿媳妇有了身子,想吃肉,梅子娘借了一百大钱特地来买肉,见到秀姑在旁边收钱,当即热情地打招呼攀亲戚,希望她少收自己几文钱。
梅子娘一面让张硕给割肥一点的肉,一面道:“哎哟哟,那场面真是吓人得很!就是前儿晚上的事儿,村里人家都睡着了,苗庆原说去城里做工的,谁知半夜突然回来了,可巧碰见他大叔苗云和他媳妇在床上鬼混,当下气得双眼通红,随手摸出一根手臂粗的棍子,照着这对狗男女混打下去,打得这对狗男女头破血流!”
梅子娘朝自己脑袋比了比,“苗云这里破了个血窟窿,鸡蛋大的血窟窿,当时就死过去了!不知道头上骨头裂了没有,不过,他的两条腿被苗庆给打断了!他媳妇伤得比苗云严重,头破血流不说,那两条腿每根都断作了三截,白森森的骨头从肉里戳出来,举着油灯进屋一看,可吓死人了!惨叫声一声比一声高,顿时惊醒了大半个村子。”
秀姑倒抽一口气,不是说苗庆是老实人吗?
“老实人又怎样,那可是一顶绿帽子,是个汉子都不能忍受,又不是赵大麻子,媳妇跟人睡了十几年,他屁都不敢放一个。只是没想到苗庆这么有胆气,苗云可是俺们村的里长呢。”提起头顶绿油油的赵大麻子,梅子娘脸上露出几丝轻蔑之色。
秀姑默然。
赵大麻子的名声原身听过,是个木匠,老实巴交,软弱无能,媳妇米小蕙却长得肤白貌美,三十几岁的年纪了仍如双十女郎,跟了城里卖盐的詹明星,如今在城里赁房子住。
秀姑住在城里以后,偶尔也会碰见她和人说说笑笑,丝毫不以为耻。
通奸一罪,竟似无人在意。
民不告官不究,大概就是这个原因导致目前的局面,亦如苗云和苗庆媳妇。
“来,婶子,您的肉割好了,承惠一百零三个大钱,三个大钱给您抹了。”张硕皱了皱眉,这么血腥的事情怎能说给自己媳妇听?赶紧拿了肉走人。
梅子娘立刻乐得合不拢嘴,她心里欢喜,嘴里却道:“这怎么好意思?”
秀姑莞尔道:“您就拿着吧,在这贺您即将添丁之喜。”
“多谢,多谢。”梅子娘麻利地把肉藏进背篓里,听秀姑问苗云和苗庆媳妇受伤的后续,她回答道:“如今请了宋大夫接骨诊治,苗里长家里倒是有儿子媳妇伺候着,至于苗庆媳妇那里就没人闻问了,能不能活还不知道呢!不过,苗庆怕苗云家追究,伤了人的当夜就带着父母哥嫂连同孩子十几口人一起逃走了,至今未归。”说完,她就走了。
张硕道:“媳妇,你问这些干什么?”
“没什么。”秀姑浅笑,这事似乎不太简单,苗庆怎么就那么巧在苗云和媳妇鬼混时回来?城门入夜可就关上了。
这些,和她无甚瓜葛,除了叹息,她无意追根究底。
张硕擦了擦刀刃,道:“别提这些事情,仔细教坏孩子。一会儿卖完肉,我陪你去找宋大夫诊脉,他诊的好脉息。”
“好。”
宋大夫笑容可掬地恭喜夫妻,“尊夫人这是有喜了,差不多快有两个月了。”
张硕欣喜若狂,连声道谢,秀姑却是低眉浅笑,总算不负重望,没有空欢喜一场。希望这胎是个儿子,可以不必受到这个时代对女子的束缚之苦。
得知消息,老张当天就赶进了城,搓了搓手,“壮壮娘,你想吃什么别憋在心里,直接跟阿硕说,让他买了给你吃。你好生保养,明儿我送你爹娘来看你,有什么该留心的,让你亲家母告诉你,咱们留亲家母住几日好照顾你。”
秀姑笑道:“爹,我哪里就这样娇贵了?马上就摊农忙了,谁家媳妇像我似的什么重活儿都不做,只在家里绣绣花收收钱,洗两件衣裳阿硕都大惊小怪,恨不得直接雇人浆洗。”
老张摸摸头,嘿嘿笑了。
去年秋天麦子种得晚,收割自然晚了半个月,最近几天阴阴的,怕下雨导致麦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