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门,不熄灯。
炕上铺了五床被子。西炕头原有的那床是噜噜的,另外四个大红绣花被子是常遇刚从屋柜里翻出来的,都是今年新做的秋被。现在去客房搬东西,动静太大难免让人察觉到这边的异常,只好让四个男人盖盖女人被子了。
其实常遇本来翻出了五床被子,因为噜噜坚持要跟裴策睡一个被窝,他就放回去了一个。
对于噜噜的选择,其他四个男人虽然心里不是滋味,但理智上想想也就接受了。不提噜噜跟裴策认识时间最长,不去想她到底是不是最看重裴策,单凭四人已经陪了噜噜好几日,而裴策离开梅镇许久,之前他和噜噜又一直冷着,如今他终于回来了,噜噜会不选他?
就好比一母同胞的两个弟弟,一个天天在眼前晃,一个半月才能见次面,任谁都会对刚回家的那个更热情。
接下来,该决定常遇四人的铺盖顺序了。
噜噜立在炕上,瞅着下面或站或坐,或盯着她或别开眼的四个男人,眼里闪过迷惑和茫然:“为什么让我选啊?我要搂着裴策睡觉,你们自己找被窝睡吧!”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选,如果可以,她想搂着他们五个一起睡,可被子不够大,她也没有那么长的胳膊。
顾三不满:“自己找,那我跟你睡一个被窝,你愿意吗!”
他最不服,跟她拜堂娶她为妻的是他,凭什么让裴策搂着她睡?
他蹬着眼睛,看起来凶巴巴的,噜噜嘟嘴指向东炕头最边上的被铺:“你去睡那里!”她要离他最远!
“你再说一遍!”顾三气得站了起来,大步朝炕沿走去。
噜噜吓得往里跑。
赵平赶紧劝她不要乱动,然后拦住顾三道:“算了算了,她胡说的。反正我觉得睡哪儿都一样,你们想选就选吧,我睡最边上去。”
“不,不让大哥睡那里!”
噜噜急得又跑回来,扑向赵平。
赵平的心都快被她吓出来了,稳稳接住她,正要说话呢,脸上被一张软软的小嘴儿亲了一口。
他紧张地不知如何是好,她,竟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亲他?
顾三瞪大了眼。
宋言放下了书。
常遇微眯了眼。
只有裴策无动于衷。自噜噜咬定要跟他睡后,他便始终立于北面的小窗前,背朝炕沿一动不动,黑眸如水,凝望着外面越来越暗的夜空。裴策不知道宋言是如何做到的,他很难受。他不想看她跟他们亲热,不想听她跟他们说笑。就像现在,他甚至希望她喜欢他们四个喜欢到可以不要他的地步,那样,他走了,她就不会哭了。
裴策也说不清楚,是她不要他让他难受,还是她喜欢五个男人更让他难受。
或许,是她哭的样子最让他难受吧?所以今晚他不忍心拒绝她。
“裴策,过来睡觉了!”
听她喊他,裴策收了心思,回头,蓦然发觉他们已经决定好了顺序。
桌子上放着几条碎纸片,抓阄吗?
他木然地关好门,吹灭烛火。
没人反对他的做法。黑暗里,尴尬总会少些。
顾三最先钻进被窝,屋里昏暗,但还没到看不见的地步。他恨恨地看向靠着西炕头墙壁的媳妇,咬牙道:“噜噜,你过来,让我先抱抱你。”说完,怕其他几人反对,紧接着又道:“你要跟裴策睡一晚上,那之前让我们四个每人抱一刻钟吧,不能太偏心了。”
常遇第二个躺好,不等噜噜回答就平静地道:“别折腾了,早点睡吧。”
这几日谁都没睡好。因老爷丧事耽误了许多事情,今晚陪大小姐胡闹一次,明天就要开始忙碌了。再说,老爷故去,他现在实在没有什么心思搂抱大小姐。别说一刻钟,抱着她,他几个呼吸就能硬起来。又不能真要,折腾来折腾去做什么?
赵平附和点头,躺在噜噜和常遇中间的那个被窝里。
宋言默默地在常遇和顾三中间躺下。
顾三看看噜噜,翻过身面对墙壁,蒙头不说话了。
这些都是她的男人,现在,他们跟她躺在一张炕上。
老族长走了,她还有他们。
噜噜也说不清为什么,突然就好想亲亲他们。她走到南面窗台前,避开他们的腿脚,小心翼翼挪到炕东头,趴在顾三身上亲了他一口,然后依次是先生、常遇和大哥。脑袋蒙在被子里的,她把被子拽下来,扭头不让她亲的,她捧着他的脸笑着亲下去。最后,她心满意足钻进自己的被窝,下巴搭在枕头上,期待地看向裴策,盼他快点进来。
裴策没有让她等太久。
既然已经留下来了,临睡前何必惹她不高兴?
如其他四人一样,他也是和衣而睡的。
这是她的被子,她就躺在他身边,周围全是属于她的气息。
有多久,他没有闻到这种味道了?
一个月零十天。他日日想她,夜夜想她。她呢?她让常遇将她从他身边抱走,她跟宋言亲吻露出了猫尾巴,她半夜去找赵平做男女最亲密的事,她更是跟她口口声声说再也不喜欢的顾三,结成了夫妻。
他跪着求她嫁给他,求她等他,她都不愿意。
转眼她就嫁给了别的男人,让他彻底死心。
她在他眼前逐个亲他们。
宋言受的了,他受不了。
他不生她的气,真的不生。他早就知道她的性子,她喜欢什么就做什么,一举一动都出自真心。
她从来没有骗过他的感情,是他自己心甘情愿一头栽进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