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橙红灯笼在廊檐下随风轻轻摆动,摇摆出一片虚迷光影,有火光在黑夜中穿梭,那是巡逻的侍卫,严密守护着庭院府邸。
马车在王府门前辘辘开动,朝着皇宫的方向行驶而去,有粉嫩少年掀起帘子一角看着身后缩小的睿王府,微蹙的眉宇间有着一抹担忧和挂念,然后没入到马车内的黑暗之中。
黑夜在逐渐的深沉,天地间一片安宁静谧,无尽的黑暗笼罩大地,偶有火光闪烁,那是巡逻的士兵,打更的更夫,或是有人夜起点亮了灯烛,就连睿王府也在送别宁神医和太子回宫之后很快又回归了安静,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在另一处豪门大院的深处却依然的灯火通明,照亮一室的通透,照出人影晃动,似正在着急的忙碌着什么,隐隐中还能听到女子低低的抽泣声。
“吱”一声房门打开,那抽泣声顿时更清晰了些,听到有女子抽泣着,小声关切又紧张惶恐的呼唤着:“大哥,大哥你怎么样了?”
有人端了木盆从打开的房门走出,木盆中满满的一大盆血水,在身后灯火的照耀中反射出粼粼的深色水光,血腥味直从水中透出散发,而更浓的血腥味则从他身后的房内飘出,骚动了黑夜阴暗角落里蛰伏的某些虫蛇。
那人出来,将手中一盆血水倒了之后又重新端一盆干净的清水进入房中,房门也在身后重新关闭,隔绝了房门内的一室凝重,唯有那映在窗纸上的影子显示着屋内的忙乱。
有一颗脑袋从远处墙头探出,两只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幽幽的清光,仔细看了这边一会儿然后又缩回去,悄无声息的离去了。
睿王府中,沈思曼面无表情的坐在风玄玥的房内床前,盯着就在几步外已经躺下貌似沉睡的某人,想着的却是先前遭遇的那一场暗杀,秀眉逐渐凝聚,目光更冷。
风玄玥的忽然动静将她从沉思中惊醒,她定睛便看到他眉紧皱,连通红,躺在床上十分的不安稳,好像正在遭受着什么困苦折磨,她一怔后连忙站了起来,走近过去就更看清了他此刻的神态神情,意识反应过来之前就伸手贴上了他的额头。
一触便觉得滚烫,而他则因为她清凉手心的贴近而无意识的更朝她靠近了些,也似乎醒过来了,睁开眼睛看她,神情不见平常的或精明或矫情,而是蒙蒙的不甚清醒,恍恍惚惚的看着她,忽勾唇一笑口中轻轻的呢喃了一声之后又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他的呢喃轻而含糊,沈思曼近在咫尺也没有听清楚,只隐约的好像是在唤着她的名字,她贴在他额头的手不禁微微顿颤了一下,抬眼去看他。
不过他已经又睡了过去,只是从被窝中伸出了手来抓住她的,紧紧的、更加贴近他的额头脸颊。
他的手握着她的,所触之处皆都一片滚烫,让天性清凉,即便是如现在这般的夏日天气也不会手心滚烫的沈思曼感到一阵灼热,连抽了几下手都没有从他的爪中挣脱出来,反被他抓得更紧了。
她不禁皱眉,嘴角紧抿冷声说道:“放手!”
声音清而凉,冷又冽,让这周围温度都不由得降了一降,风玄玥又恍惚迷蒙的睁开眼睛来看她,忽长长叹息了一声然后放开了手,规规矩矩的躺着半昏半醒。
沈思曼被他这一声叹息弄得忽有些不舒服,好像一下子被什么堵住了心口,闷闷的还有点沉甸甸的,又看了眼他此刻这一副从来不曾见到过的虚弱恍惚模样,便也不再理会其他,只抽了手转身离开。
风玄玥在她身后又睁开了眼,半眯缝着,脸上忽然涌现类似于失落难过的神情,恍恍惚惚的在脸上晕渲了开来,眼睫缓缓垂落,迷糊中好像看到她又走了回来。
接下来的这大半夜,他一直在炽热灼浪中沉浮,意识都在被灼烧,迷糊中叹息这一下真是亏大了,没想到那箭上毒竟有这般大的威力,连他都感觉有点扛不住,浑身的血液脏腑乃至意识全都似在被灼烧,烧得他连魂儿都宛如飘到了半空,晃悠悠的着不了地。
迷迷糊糊中,他感觉到额头上一阵清凉,让他舒服得连魂儿都不禁微微一颤,然后他又听到耳边略有嘈杂,像是有人在说话又像是在争执着什么,并在一声清冷之后归于安静,他分辨不太清楚,但却在恍惚昏沉中微微勾了嘴角,在随之而来的阵阵清凉中分外安然的沉睡了过去。
这一睡,等到他再清醒的时候,黑夜已过去,外面的太阳正透过窗户照射进来,照亮了一室的风景,他睁着眼睛有些怔忪的看着床顶,然后又侧过头去,就看到了不远那趴在桌上睡着的人儿,金色阳光轻轻照拂在她的脸上,照出她脸上一层淡淡的金色茸毛,看上去格外可爱和柔软,还有那一点点在她身周跳跃的光点,如纯净光明的精灵,驱散了她的满身清冷,于是就变得分外温和,他侧头看着她,不由得呆了呆,目光也更恍惚了几分。
依稀记得昏睡中一直有人在身边照顾着他,那淡淡的清冷气息让他昏睡得格外安心,此刻看到趴着那边桌子睡着的小曼曼,他却又忍不住恍惚不敢置信,难道她竟是真照顾了他一个晚上?
他放在身侧的手指轻颤,一夜昏睡此刻醒来却觉浑身都没有力气,除了动动手指之外想要坐起来都不能,但他的心也止不住的莫名飞扬了起来,有种叫做受宠若惊的感觉,这是他长这么大都不曾有过的惊喜感觉。
似感觉到了他的目光注视,沈思曼趴在桌子上轻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