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决定放下了,就不要多想了。你也不是那种拿不起放不下的人。”姚燕语低声在苏玉蘅耳边说道。
苏玉蘅轻轻点头,理智上放下是一回事,但那毕竟是自己从懵懂时就喜欢的人,如今一旦割舍,也是说不出的痛。
镇国公府这所别院是仿照江南园林的风格修建的,以水景为主,曲水幽廊,亭台楼阁无不精雕细琢,一步一景,处处透着风情水韵。
宴席分为男女而设,女眷们在一处题曰“碧漪”的阔朗水榭之中,此水榭修建在水面之上,一道九曲小桥与岸边连接,竟是四面环水。
水中红蕖碧荷十分的旺盛,一支支一朵朵竞相怒放,且又高出汉白玉栏杆的,遮住这边的衣香鬓影。却正是,鸥鸟群嬉,不触不惊;菡萏成列,若将若迎。
男人们的席面则设在岸边一处题曰‘钓月’的水亭里,和这边的女眷离开得并不远,但却有水边一丛碧绿的芦苇,宛如一道天然屏障,隔开了视线。
这边各府姑娘随着丰少颖入座,那边韩熵戈也同二弟韩熵戉,及二房的三弟韩熵戟三人招呼云琨,卫章,萧霖,苏玉平,周承阳,贺熙,唐萧逸以及云琨帐下的两名骁勇悍将分成两桌,各自入座。
因为都是年轻人,没有几个人喜欢听戏,韩明灿便把家里养的伶人叫了来,只吩咐他们乘船飘在水上,弄些管箫之乐助兴。
一时珍馐佳肴一道道摆上来,佳酿开封,一杯杯斟满。宴席即开,管弦之音隔着水面传来,分外悦耳。
宴席开始,大家还比较拘谨。然几杯酒下肚,众人便渐渐地放开了。
苏玉蘅只挽着姚燕语说话喝酒,周悦琳被丰少颖拉到身边坐着说话,韩明玦韩明琅姐妹两个陪着丰家的两个姑娘说笑,韩明灿照顾左右,一会儿布菜一会儿劝酒,忙的不亦乐乎。
那边船上的乐声奏的是《胡笳十八拍》,琴声漾着水声,更添了几分清冽。
在座的几位姑娘都羡慕姚燕语奉旨北上去给北征军送药的事情,还恍惚听说她曾经受伤,便纷纷向她敬酒,表达自己的钦佩之情。
姚燕语推脱不过,喝了几杯酒之后便觉得脸颊发热,想出去走一走顺便躲酒,因此拉了苏玉蘅说道:“这里太吵了,陪我去岸上走走。”
苏玉蘅只得随她起身,二人手牵手出了水榭。
外边艳阳高照,姚燕语怕晒,便随手掐了一片荷叶挡住阳光,苏玉蘅却伸手扯了一片莲花瓣儿轻轻地嗅着莲香。
二人并肩走过白玉栏杆围砌的水上长廊行至岸上,便有丫鬟上前福身询问二位姑娘有何需要。
姚燕语便道:“我多喝了几杯,这会儿想找个清净的地方洗洗脸。”
其中一个丫鬟福身笑道:“二位姑娘请给奴婢来。”
姚燕语便拉着苏玉蘅的手随着那丫鬟穿过一片紫荆从进了一处小轩里。
里面有小丫鬟预备着清水,巾帕,香皂,香膏及脂粉等物,姚燕语洗过脸后,又稍微擦了一点清凉的香膏便罢了,脂粉等物一律不用。
苏玉蘅也洗过手,两个人出了小轩却不急着回去,只慢慢地在花丛间一边走一边听着水上传来的曲子,不知不觉间走进了一片芍药从,苏玉蘅便欢喜的拉着姚燕语在一放石凳上坐了歇息。
阵风吹过,芍药花瓣层层叠叠的落下来,铺了一地,也落了两人一头一肩。
苏玉蘅抬手折了一支芍药在手,反复捻着,忽然轻笑叹道:“香清粉澹怨残春,蝶翅蜂须恋蕊尘。何其无奈!”
姚燕语靠在苏玉蘅的身上,眯着眼睛养神,听了她这话,只微笑着劝道:“每个人的姻缘都是有定数的。你又何必自伤自怜?”
苏玉蘅只是笑了一下,没有回答。半晌,却轻轻地哼起了一首曲子。
姚燕语对曲子没什么研究,只觉得她哼的好听,又似曾相识,便安心的听。只是苏玉蘅哼了没几声却忽然停了下来。姚姑娘正听得开心,因问:“怎么停了?挺好听的,若有歌词,你该唱给我听。”
问了半晌,却不停见回答,于是姚姑娘不得已睁开眼睛,却对上了一对幽深的眸子,再看旁边的苏玉蘅正抬手捂着嘴巴忍着笑看自己呢。于是脸上一红,瞪了面前的某人一眼,哼道:“静悄悄的过来,一点声音也没有,吓人一跳很好玩吗?”
卫将军身后转出一个白色的细长身影,正是新晋封的正五品宣武将军唐萧逸,唐将军见姚燕语瞪自家老大,便翩然一笑,说道:“将军说了,嫂子听力过人,若不拿出点真功夫来,是会被发现的。”
“你们怎么过来了?”姚燕语笑着问道。
卫将军蹙着眉头反问:“石头上那么凉,也不知道叫人拿个坐垫,你自己的身子自己不知道吗?”
“哎呀!”苏玉蘅忙起身把姚燕语拉了起来,“是我粗心,一时忘了姐姐的身子受过伤,不能在这种阴凉地方久坐。”
姚燕语摆摆手,轻笑道:“哪儿那么娇贵?我又不是纸糊的。”
苏玉衡看了一眼卫将军冷肃的脸色,不觉有些忐忑,忙道:“姐姐还是不能大意了,不如我们赶紧的回去吧。”
卫章便道:“苏姑娘请稍等,我找她有几句话说。”
苏玉衡回头看了一眼姚燕语,调皮的笑了笑,说道:“那我先回去了,姐夫有什么话尽管同姐姐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