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燕语和云瑶虽然都是女子,但却不做女儿家装扮。都是一袭男女皆可的交领深衣,绾着独髻,别着玉簪,她们二人也没有女子的忸怩之态,言行举止落落大方,坐在一群糙汉子们之中,倒像是温润如玉的贵公子。
韩熵戈率先举杯,朝着姚燕语笑道:“我先说句大实话,这顿接风宴并不是给显钧的,而是给咱们的姚夫人的。夫人在嘉州兢兢业业,救人无数,为朝廷和百姓鞠躬尽瘁。我等男儿皆深深敬佩。”
坐在韩熵戈身边的傅纶忙跟着举起酒碗,笑道:“说句心里话,末将打心眼里为夫人赶到自豪。”
“你自豪个什么劲儿?这里有你什么事儿啊?”韩熵戈转头笑问。
“咱跟夫人同时江宁人么!”傅纶笑道。
韩熵戈又笑骂道:“瞎说!你充其量也就是在江宁任职,你老家不是汾阳么?当我不知道你的老底呢?”
“那傅某在江宁呆了五年了,而且内子是地地道道的江宁人,如此算起来,傅某也算是半个江宁人了。所以,咱跟夫人这同乡是做定了。”傅纶哈哈一笑,颇有点无赖的样子,“夫人,某敬你一碗!”
于是众人纷纷举起自家的酒碗,一起敬姚燕语。姚燕语却扭头看着卫章,轻笑不语。
“嘿,都说夫唱妇随是佳话,可这会儿你们夫妇也没必要这样吧?显钧,难道没有你的准许,夫人还不能喝酒了?”韩熵戈不满的瞪卫章。
“哪有。是她这几日不怎么舒服,实在不能多喝。”卫章脸不红心不跳的抬手端起姚燕语的酒碗,“不如我替了吧。”
“将军替夫人喝酒也算是天经地义。只是这替酒的规矩,可是一赔二。”傅纶如今跟众人混熟了,也敢跟卫章讨价还价了。
“行。”卫将军毫不犹豫的点头。
于是,这场名为给姚燕语接风洗尘的宴席倒成了这些男人的拼酒宴。
云瑶捏着酒杯小口的呷着淡黄色的米酒,瞥了一眼姚燕语,低声说道:“这些人想喝酒不如直说,还弄什么接风洗尘的名头。”
姚燕语轻笑着举起酒杯朝着她:“不管他们了,我先敬郡主一杯,你为了保住我的那些书籍手稿,辛苦了。”
“不用谢。我也不是为了你。”云瑶淡淡的举起酒杯,跟姚燕语碰了一下,然后缓缓地喝了一口酒,却不放下那只银质的酒杯,只是捏着把玩。
“不管公主是为了谁,但最终受益的是我。我就该说一声谢谢。我干了。”姚燕语微微一笑,仰头把杯中酒喝干。
“真是啰嗦。”云瑶低声嘟囔了一句,把自己杯里的酒一口喝完。
那几个糙汉子喝酒喝到了高兴的时候,早就忘了初衷。在一片喧哗吵闹之中姚燕语看着云瑶一脸的冷清,完全是置身事外的样子,便忍不住低声问:“郡主最近一直挂在嘴上的一句话是‘不是为了谁谁谁’。那我想冒昧的问公主一句,你这么辛苦,还不惜中毒去做的事情,到底是为了谁呢?”
云瑶微微一怔,修长的手指捏着空酒杯没说话。她这两年来一直习武,手指再不是当初的纤纤玉指,甚至早就有了一层剥茧,但依然修长漂亮,是那种干净清爽的美。姚燕语固执的看着她,等着她的回答。
半晌之后,云瑶轻笑:“我是为了我自己。”
这次轮到姚燕语愣住了,不过她很快就明白了云瑶的潜台词:我喜欢谁是我自己的事情,我做任何事都是因为我愿意,与别人无关,更不需要谁来亏欠。
这是高傲到骨子里的爱,也是卑微到尘土里的情。
姚燕语默然无语,伸手拿过酒壶给云瑶和自己都斟满了酒,然后轻笑道:“来,我们再干一杯。”
云瑶淡然一笑,跟她碰杯。两个人相视一笑,各自把杯中酒喝干。
……
接下来的日子又归于了平静。虽然银矿的事情还没解决,但瑾云和那位广陵先生被俘,根据在云瑾这里搜到的书信契约等物,韩熵戈和卫章命锦衣卫该捉的捉,该禁的禁,一些身居要职的官员虽然没被捉起来,但也已经在锦麟卫的控制之中。
不过半个多月天的功夫,韩卫二人便整理出了一份详细的名单以及相关证据,用黄匣子锁了派人密送京城。
时间进入六月中旬,东南的气候真是湿热难当。
姚燕语开始对任何事物都不怎么感兴趣,只觉得腹中满满的,有时候胃里还泛酸水。不管姚延恩带来的厨娘使出浑身的解数精致烹调,端上来的饭菜都不能引起她的食欲,大多时候也只是半碗粥而已。
看着她迅速的瘦下来,卫章紧皱的眉头就没展开过。有时候夜里睡不着,看着她已经削尖的下巴,他甚至想是不是应该把那个该死的华西淩找来给她诊治诊治,是不是得了什么奇怪的病。
一旦有了这个想法,卫章便再也睡不着觉了。他干脆起身出去把香薷叫进来,吩咐:“去给夫人诊诊脉,看是不是病了?”
香薷打着哈欠揉着眼睛,稳了稳心神才反应过来卫将军是说的什么,便低声说道:“夫人自己懂医术,不该连自己病了都不知道吧?”
“她这些日子整天都闷在那些药典里,何曾想过自己的身子如何?”说起这话卫章就觉得无奈,他家夫人的任性真是你没人能比。
香薷觉得将军说的也有道理,便进了卧房悄悄走到